盲公姓李,与我大伯相交甚好,曲里拐弯算起来,也是亲戚。平时靠给人算算命指指前程,得些恩惠度日。
现在经济宽松,人们手头活泛,日子好过了。日子好过了,人们却更焦虑起来,娃儿升学,搬迁新居,说个媳妇,都想讨个吉利,问个顺遂。
盲公的生意越发红火起来,东家请,西家接,成了大忙人。人们的出手也更大方,不再是斤把砂糖,块把肉,而是几十上百的现金,他的日子也好过了,但他不焦虑,整天乐呵呵的。
倘若主人高兴,儿女考了好学,或者生意狠赚了一笔,请酒席时,也将他安排一个显眼位置,大肆褒扬一番,他也觉得自己格外高大。
听老一辈说,盲公天生就盲,在他十岁的时候,路遇一奇人将他收留,带了两年,凭着自己的聪颖,很快就成为扬名四方的高人。
盲公天性乐观,不以己悲,喜欢与年青人开玩笑,跟我关系很好。
有一次,我去外婆家,在山间小道上,老远就看到他杵着拐杖踏踏而来。隔着几十米,我便放轻了脚步,尽量不弄出声响,从他身边猫腰而过。他没有丝毫犹豫停留,继续前行,应该没有察觉到我。
下午回来,我一踏进伯父家门,盲公霍地站起,“好呀,你个小子,在路上碰到我,不叫我,还要躲着我。”拿起拐杖,佯装要打我。
我抓住他的拐杖,轻轻放下,将手放在盲公鼓起的白眼前拂了几下,没有任何的反应,难道他有顺风耳,或者能闻出我的气味?
还有一件事也很神奇,有一次他给别人的小娃算了命,主人留他吃饭。桌上四个菜,两荤两瘦,荤菜是一鱼一肉。盲公每次夹菜时,总是又准又狠,非鱼即肉。主人觉得奇怪,偷偷将菜互换了位置,盲公依然如此,非鱼即肉。
主人的儿子也觉得好奇,偷偷将荤菜撤下。盲公如同千里眼,洞察一切,将半碗饭一推,嘴一抹,起身就走,嘟哝着主人不地道,舍不得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