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
如果天空有翅膀掠过的痕迹,那里一定也停驻着我充满艳羡的目光;如果大地有旅人留下的脚印,那里一定也充满着我期待远方的向住。遥想去年今时,大漠孤烟、璀璨落日、千般流云、万颗星子……。随心而至的思念呀,任四季更迭,流年飞转。于是,盛夏时分,我再次远足,去西北,上高原。据说,那里可寻得世间最美丽的风景、东方最古老的文明、华夏最瑰丽的文化、人类最虔诚的信仰以及最真实的自己……
寻一段记忆给你——青海省博物馆
岁月吞噬了无数记忆,许多历史已不为人们所提起,唯有他——博物馆,始终站在那里,耐心等待着那份回心转意。记得见他的那一天,天空飘着小雨,凤毛麟角的参观者多和我一样,带着懵懂少年,只为静心感受与倾听,只求遥看一眼我们的过住与曾经。
他没有秦砖汉瓦,只有来至远古文明最质朴的石头带着祖辈的余温,在你身边轻声呼吸。“弦纹网纹彩陶”和“舞蹈彩陶”勾勒着远古文明的极至之美,只是“羽状七角星纹铜镜”映照的是齐家的美人还是美景?如果说魏晋风流下的“玄武砚滴”精致成了艺术,那失而复得的千年唐卷“羯魔经”定传奇成了一段经典。阅过西夏的纹罐、元代的纸钱,我长久驻足在明永乐鎏金铜文殊菩萨佛前,只为求一段佛缘,感悟世事变化沧海桑田后,他那依然慈悲坦然的笑颜……。走出博物馆,雨已经停了,我的心却还在他处,有了些许眷恋,我看到了来时,却想不到归处。
寻一季的诗行给你——塔尔寺、青海湖
春去冬来,世间轮回,一瞬三百载。三百年前,可曾见那雪域圣殿内孤灯残卷旁遗落的红尘情怨;三百年前,可曾听那东山之巅异域街头充盈的情诗唱板。传言,空灵而神幻,却在烟火的民间弥久四散。听说,塔尔寺,他曾驻足;听说,青海湖,他就此消散。这也是我此行的一起缘。我不是藏传佛国的信徒,悟不出今生与来世的变幻,道不明现在与未来的关联,我跋涉千里,不为修行,只为寻迹,只为情牵。
我踏迹莲花圣地,寻着仁慈美丽的故事而来,大银塔包裹了香萨阿切太多的真心,十万狮吼的弥勒菩提遥寄了母子多少的相思。高山流云、白墙佛塔、经幡舞动、信众长祭。行走在红墙绿瓦的吉祥行宫上,我静静俯看着宗喀巴大师的诞生府坻,多少虔诚信徒的魂灵在等待托寄,多少凡心俗客的心愿在积聚呈现。一方净土,神秘而庄严。而我要寻找的,他在哪里?在长长的转经筒廊前,在洁净无尘的善逝八塔前,在彰显善恶宿命的唐卡壁画前……,不,都不见。午后,雨打屋檐,千丝万缕间,我站在文殊普观殿旁,透过茫茫雨帘,恍乎间似乎看到了大金瓦殿顶端熠熠的佛彩,映照着虔诚信徒五体投地十万次膜拜祈福的脸。啊,原来他在那里,在朝圣者纯朴而持久的坚守里,在万众信徒的呼吸里……
“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无论佛国圣殿,无论万众朝拜,终究抵不过那位俊朗少年对红尘的痴念。他属于“玛吉阿米”,他属于他最终灵魂的归所——青海湖。于是,凄婉的故事又重新被赋予了传奇的开始。
在那个初晴的上午,一线令人心醉的蓝点点滴滴映入眼帘,我以为这是我平生见过的最美的镶着蓝宝石的地平线。近了,近了,高原的风温柔的亲吻着水墨一般的山,另一种天蓝包裹着纯洁的白携手着圣湖心醉的蓝,山的缥缈衬出水的柔情,偶尔的水鸟和谐着唯美的画卷,丝毫没有惊忧圣湖的深遂悠然。有人说,青海湖是文成公主回往长安的一滴泪,但我更愿意相信它是仓央嘉措对红尘最深情的执念幻化成的诗篇。
那一天,我闭目在经殿的香雾中,蓦然听见你颂经中的真言;
那一月,我摇动所有的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磕长头匍匐在山路,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转山转水转佛塔,不为修来世,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
——仓央嘉措《那一天》
寻沧海岁月的故事给你——水上雅丹、雅丹魔鬼城
踏歌长行,我们继续启程,路上的风景不经意已掠过水草丰盈,横刀烈马间西风啸啸,快意恩仇处黄沙滚滚。茫茫戈壁大漠的画面印入眼帘,在一望无垠的黄色沙砾间恰如其分的镶嵌着通往天际的人间最美公路线。漫步其间,唯有模糊天堂与人间。
再美的景也不能过余贪恋,我们怕迷失,迷失在这茫茫戈壁大漠幽深的黄里面。忽然蔚蓝的天空和着飞鸟,出现一道七彩的弧线,那是什么?是滑翔机载着勇敢的人们在尽情地俯看上古曾经的沧海现在已定格为雅丹与昆仑冰川之水千年的依偎与缠绵。它有一个好听的名字——水上雅丹。高原的风在这里际会,变得狂野而不羁,它从远古走来,携手烈烈的阳,生生将沧海喝退,而后鬼斧神工般将干涸的湖底一一雕啄成起伏连绵的石垒,似龙如虎、像鱼似怪……,如此这般却有着刚毅与忠坚,守望着仅剩的一方碧池与晴天,千千万万年。我独坐在沙丘之巅,远处驼铃声漫漫,近处上古的风仍旧四处袭卷,它吹皱了我的衣衫,吹皱了我的容颜,吹皱了此刻人间万物的喜乐悲欢,但吹不走石垒对这方土地的依恋,吹不去昆仑冰川遥遥千里的信念。此刻,我仿佛可以看见千万年的岁月在碧水中从容流淌,什么消失的古国,什么魔鬼的宫殿,什么前世今生,什么沧海桑田,唯有自然能在岁月中洗尽铅华,深情的问一句,在如此绝色中,能否换你我日暮天边?
觅一声长叹,在瑰丽的天空看繁星点点
启程前,鸣沙山是我的思念,月牙泉几回梦里相见。待到那一天,我踏梦寻来时,黄沙漫天,我依稀看到你被蹂躏的容颜。我用叹息遮掩我几度落泪的脸,今生我将誓言不再相见,因为爱有时也是一种无言的伤害……
对于敦煌莫高窟,百年来,有太多人将他颂传,他是梵音、他是飞天、他是唯美的代言,他是中国文化天空最瑰丽的星子,散发着无可言表的异样华篇。他有前秦乐尊的第一凿斧,他有北魏的斑斓,有隋唐的恢弘,有西夏的璀璨……,有完美世界中艺术的光圈。所以,我心我念,誓与他相见。但在这炎炎烈日之下,我抵住了酷热,终究抵不住人潮泛滥。在那惊鸿一瞥间,我看到了精妙绝伦、看到了风华绝代……,但终究有那么多不见,遗憾将我填满。即便午后的《又见敦煌》带我穿越了千载流年,领略了繁华与悲凉的无数个瞬间。若想再次从容相见,细细感受艺术天空的繁星点点,又会是经年累月的哪一天?
人生如何不遗憾,其实缺憾也意味着另一种圆满,我们越过千佛,脚印继续重叠在丝绸之路必经的古道与边关。一方砖墙土瓦,在夕阳的余辉中孤独地矗立千年,我们轻声吟唱着“春风不度玉门关”的诗篇,感悟着一份悲凉,一丝伤感。繁华落尽,寂寞成殇,多少往事,随风飘散……随风飘散的还有嘉裕雄关漫道,还有张掖丹霞入画卷……
对于我来说,每一次或长或短的旅行都是一次生命的寻找,在或悲或喜的无数个瞬间亲近世界、感悟自然,然后,再次满意地对自己说,我的心,又自由过了……
感谢陪我一起同游的兄弟姐妹,谨以此文献给可爱的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