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宁木紫菀
前言:
荆棘通常是苦难的象征,荆棘鸟无疑是敢于以生命为代价,将最美的歌声婉转唱出的勇者。荆棘与荆棘鸟,仿佛是爱与痛不可分割,在生死之间,在扎入尖刺的凌烈痛苦中,荆棘鸟是快乐的,是一种殉道的快乐,它用肉体短暂的痛苦换取精神上永恒的满足,就像梅吉在痛苦中体验爱的形式一样,爱之痛,升华了生命的意义和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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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传说,说的是有那么一只鸟儿,它一生只唱一次,那歌声比世上所有一切生灵的歌声都更加优美动听。从离开巢窝的那一刻起,它就在寻找着荆棘树,直到如愿以偿,才歇息下来。然后,它把自己的身体扎进最长最尖的荆棘上,便在那荒蛮的枝条之间放开了歌喉。在奄奄一息的时刻,它超脱了自身的痛苦,而那歌声竟然使云雀和夜莺都黯然失色。这是一曲无比美妙的歌,曲终而命竭。然而,整个世界都在静静地谛听着,上帝也在苍穹中微笑,因为最美好的东西只能用深痛巨创来换取... ...
反正那个传说是这样讲的。
小说以少女梅吉和拉尔夫神父之间的爱情纠葛为主线展开,描述了帕迪·克利里一家三代人的故事。
拉夫尔是一位才能卓越的神父,他爱上帝,愿意将一生奉献给自己的信仰,他坚定的认为,若是一生都能侍奉上帝,是无上的荣光。然而,他也爱着梅吉,从第一眼看到她起,就深深地喜欢上了她,关爱着她,但他很清楚的知道,这是不被允许的感情,为此,他在欲爱不能,欲罢也不能的漩涡中挣扎着,最后,他选择离开了德罗海达。
而梅吉,在拉尔夫的保护下,就像一株才破土而出的青苗,在暖阳中抽穗、开花,弥散出香,她有稚子的纯洁,又有牧场女子野性的美丽,她深爱着拉尔夫,甚至是执迷到忘乎所以。但她的爱情在与上帝的竞争中还是输了。拉夫尔离开后,她嫁给了与拉尔夫相貌相似的卢克,但卢克并不爱她,他只是想要她的钱,以及赚更多的钱以实现他那伟大的愿望。
婚后的梅吉发现这并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她想要的是一个温暖的家和值得她爱的家人。当再次与拉夫尔相遇时,更让她明白,自己这一生是不可能拥有他的,于是,在麦特劳可岛上,一次受伤后,拉尔夫为她疗伤的夜晚,她偷来了戴恩——她与拉尔夫的儿子。
梅吉最终离开了卢克,带着女儿朱思婷与戴恩,回到了德罗海达。儿子是她最大的寄托与期望,她只能用这种方式寄托她对拉尔夫的爱。戴恩,多好的孩子,他简直不是人,是神,完美无瑕。可这是从上帝那里偷来的,她偷来的东西,终究还是要还给上帝的。当戴恩决定要当神父时,尽管难以接受,梅吉还是把他送到了罗马,送到拉尔夫的身边。但是上帝就这样,它似乎永远也不满足侍奉的信徒,甚至嫉妒那个完美的孩子。“上帝善于宽恕,但在人们死前他更善于报复。虔诚的人们说一切荣耀都归于主,主则说一切不让荣耀归于我的人都要倒霉。”——只有26岁的戴恩,在一次救人时溺水而亡。最终上帝还是从梅吉的手中将戴恩拿走了。
梅吉就像荆棘鸟一样,明知前方是荆棘,她与拉尔夫的的爱注定是没有结果的,但她还是义无反顾的投身其中,哪怕是只有偷偷地从戴恩的身上才能看到拉尔夫的身影,也从未后悔。拉尔夫也是一个可怜人,他爱梅吉,也爱着他信奉的宗教事业、他的上帝。他不能背弃他的誓言,同时不能抗拒内心作为一个凡人的爱。在离开梅吉后,只能靠着一朵玫瑰花寄托思念。他竭尽全力地克制着自己,是的,他是一个足够睿智与理性的人,明白自己最该做的是什么,但这也是他的悲哀,也是造成他的更深的痛苦的纠结。
作为一名出色主教的拉尔夫,能为别人解除痛苦,却不能自救。他爱梅吉,因此也爱她的孩子,虽然,他并不知道那也是他自己的儿子,直到戴恩离世,他才知道这位出色的青年是他的孩子。他为他的亲骨肉做弥撒:“纯洁灵魂,皆可安息...”
多年之后,为信仰坚持一生、奉献一生的拉尔夫最终也还是离开了这个世界,在德罗海达,在梅吉的怀里,心满意足的走了......
也许,离去也是一种解脱;也许,长期被束缚在红尘之中的苦苦挣扎,如同身处地狱;也许,活在信仰与情爱的泥沼中,才是遭受地狱之苦。而唯有死亡,才能让他彻底忘掉梅吉,忘掉痛苦。
如果说,梅吉追求的爱情是一条布满荆棘的路,那么,她就是那只站在荆棘丛中的荆棘鸟,而她的哀唱就是一首清脆悲凉的绝响。如果说,荆棘丛中能将梅吉刺到遍体鳞伤的尖刺,则是来自对拉尔夫执著的爱。虽然,人生不可能重来,但我相信,纯然率真,敢爱敢恨的梅吉,若是还能重回当年,她依然会选择爱上拉尔夫,爱上不可能的爱,并为这场爱情唱出哀婉动听的歌曲。
这就是宿命,宿命难违。
节选原著段落——
【一】
他从来没有作为一个情人而吻过任何人,现在也不想这样,就连梅吉他也不想吻。她是一个敏感而骄傲的人。他一旦打破了她那珍贵的梦幻,并使这种梦幻变成冷静的客观态度,她的感情肯定深深地受到伤害。毋庸置疑,他和她一样急于以告别来结束这一切。
没有来得及仔细看看眼前这个叫梅吉的人时,她就从他的身边消失了似的。她既是梅吉,又非梅吉,和他所熟悉的那个人是如此的不相容;这种想法使他战胜了那沉迷的感觉,竭力想在黑暗中看清她的脸庞。可是,她的头是低着的,没有望着他。
“该走了,梅吉,”他说道。
她一言未发,转向了她的马匹,翻身上马,等着他,而通常是他等着她的。
【二】
她已经低下了头,正在用嘴唇温柔地贴着那擦伤,手掌带着一种使他心荡神摇的感觉,顺着他的前胸滑到了他的肩头,他呆住了,感到很恐惧,想不顾一切地挣脱出来,可不知怎的,反而紧紧地抱住了她,仿佛又一条蛇紧紧地缠住了他的意志力,使他的意志窒息了。这情形就像是越来越深地淹没在水中,透不过气,无能为力。
梅吉啊,你对我做了些什么,
“梅吉,我爱你,我将永远爱你。可我是个教士,我不能这样......我真不能这样啊!”
【三】
“我不会给你的。我希望你把我忘掉,希望你在自己的周围的世界看看,找一个好男人,嫁给他,得到你如饥似渴地想得到的孩子。你是一个天生的母亲。你千万不要苦苦地恋着我,这是不对的。我永远不会离开教会。为了你的原故,我要对你完全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不想离开教会,因为我对你的爱和一个丈夫将给予你的爱是不一样的,你明白吗?忘掉我,梅吉!”
【四】
哦,拉尔夫啊。一丝绝望的苦笑。这可不是个好开头,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拉尔夫就像是上帝,一切都与他相始终。自从他蹲在尘土飞扬的基里车站广场,双手抱起她的那天傍晚起,拉尔夫就存在了,尽管在她的有生之年再也不会见到他了,但是,在她行将入墓的最后一刻,她想到的似乎很可能就是他。多可怕啊,一个人能意味着如此之多的东西,有如此之重要的意义。
【五】
“是的,哭吧!”梅吉说道。
“哭吧,现在你知道了吧!拉尔夫!我得到了你的儿子,26年,而你却不知道,甚至看不出来,看不出他完完全全又是一个你!现在你明白了吧?在我把他送到你这儿来的时候,我在信中说过;我所偷来的,我还回去。记得吗?”
她毫不宽恕和怜悯地坐在她的椅子上,望着地板上那极其痛苦的身影。“我爱你,拉尔夫,但你从来不是我的,我所从你那里得到的,是我不得不偷来的。戴恩是我的一部分,是我所能从你那里得到的一切。我曾发誓决不让你知道,我曾发誓决不让你得到把他从我身边带走的机会。可是后来,他自己把他给了你,这是他的自由意志。他称你是完美无瑕的教士形象。对这话我曾怎样嘲弄过啊!但是,他再不属于我们了。他属于上帝。”
【六】
他几乎没有意识到痛苦,只是对梅吉搂着他,以及他的头倒在她的怀中感到心满意足。看到她,他想说,宽恕我吧,但他明白,她很久以前就已经宽恕他了。于是,他合上了双眼,听凭自己的感觉,灵魂冉冉升向遥远的天边,在最后一刻,他忘掉了梅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