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常自诩是一个十分念旧之人,我以为念旧情是一种自我修养,让人感情变得细腻而丰富,使人生活得更真实更坦然,从而得到更透彻的领悟。
怎么说呢,有时候我甚至觉得自己有着类似特异功能一般的记忆力,它并非有多么厉害,而是它能代表我记住了我想要记住的很多美好的往事和瞬间,时光流逝,它反而会越来越清晰地存在在我的脑海里。我想,这就是所谓的惊人的记忆力。
每一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童年,不论悲喜,它占据着我们生命里一个不可替代的位置。如果久远的小时候,故事仿佛发生于昨日,一切依然那么熟悉和亲切,那么美好,多年以后的我多么庆幸自己拥有了这份记忆犹新。
就像一把长长的影子,它显得如此不同寻常。故事是真实的,所有地点,场景,人与物,都是真实的。我希望当有一天变老了,我可以坐在自家的火炉边上,手握一杯暖茶,微笑着回忆以前,童年往事就像上映在时光机器里的黑白电影,你一打开它,一幕一幕,影像未曾模糊。
故事哪怕没有了完整的开头或结尾,甚至中间的情节也是断断续续,拼拼凑凑,可它们依然在那里,仿佛一幅幅美丽动人的图画,被镶进了画框里,不会褪色。
所有都是关于美好和动人的童年回忆,这份记忆可以追溯到当我年纪还很小的时候,那时只不过两三岁左右的模样吧。
一
关于两岁以前,我是没有什么太多的印象的,偶尔闪过一个模糊的画面,告诉着我它真实存在过,只是我已不能完整地记得所有的情节。从大人口中,我了解到,我出生在老家一个偏远的小村子里,因为一出生就长得胖胖的,很是讨人喜爱。那时,母亲是边带娃边照顾自家农活的家庭妇女, 父亲在几公里以外的小镇上当一名小学老师。最深刻的印象是,每天晚上我喜欢跟奶奶一起睡在木制的二层阁楼上边,闹着奶奶讲一些鬼故事,然后再让她挠挠脚底,才能安然入睡。
后来,父亲工作有了变动,全家人要搬到城里生活了。隐约记得当时所有人都对未知的生活感到很好奇,母亲对那一方田土自然是有些不舍,但她知道,去到城里,对孩子们的教育是更好的机遇,于是,她义无反顾支持了父亲的决定。
虽然只不过两三岁的模样,搬家那一天的场景,我却依然记得很清楚。爸爸租了一辆小货车,把要带去的家具安置在货车后方,大人小孩们则挤在车头里边。就这样,这部车子一路颠颠簸簸,载着我们一家人,载着一家人的憧憬,驶向了未知的世界。那一刻坐在妈妈怀里年幼的我,一路上目不转睛盯着车窗外边,一棵一棵大树的影子一晃而过,沿途路边会不时出现一些房子,炊烟袅袅,映射出生活的气息,让人内心安然。
那是一条好几十公里的山路,弯弯曲曲,更显得行程的未知与神秘。从一大早坐着坐着,似乎大伙都感到有些累了,突然,车子停了下来,眼前是一个陌生的地方,我睁开眼,有月光洒下来,那一刻,我看到了窗外有好些人在站着,原来是等着帮忙搬东西,他们都是爸爸的新同事,大家相互寒暄,热热闹闹,下车的那一瞬间,我知道,我们一家人,就这样正式开启了新的生活。
大人们,为了生计和养家,努力去适应城里的生活。我们小孩子,全都换了新的学校,自然也是一番新奇和不安,我们当时只会讲着方言,怕是要好长一段时间才能适应新的环境了。
二
父亲工作的单位有一个家属大院,是由好几栋四五层楼房围起来而成的,我们的新家,被安排在其中一栋四层楼房的一单元二楼。每家每户都住着很多人,于是院子里显得特别的热闹。
院子正中间有一个圆形的花圃,里面种着一棵葡萄树,每到季节,葡萄树就会长出很多葡萄枝儿,连同它的叶子顺着人们搭好的葡萄架,密密麻麻全给爬满了。每年夏天,葡萄架上,冒出一串串又大又甜的葡萄果,引得路人忍不住抬头望,满怀期待不久后的收成。待到果实成熟了,大人们约定好时间,拿着大桶,还有剪刀,把葡萄串儿小心地剪下来,再称重分配到各家去。那是我们孩子感到最快乐的时候,葡萄的味道酸酸甜甜,真的很好。只可惜,一年一年过去,葡萄树慢慢变老了,结的果也没以前那么多那么甜了。再后来,整棵葡萄树被砍掉了,甚至现在回忆起来,还会感觉有那么一点遗憾和不舍。
砍不掉的,是大院里小孩子们透过葡萄叶子往天空看去,白天里那一缕缕透过缝隙射过来的阳光,变成炽热的点点印记,洒在我们的脸上,又或是在夜晚星空之下,洋洋洒洒一片片月光,倒影着院子里祥和宁静的生活。我清晰地记得,小伙伴们跑啊跑啊,玩着游戏,时而躲迷藏,时而老鹰抓小鸡,你追我赶,偶尔停下脚步,也是商量着下一个游戏环节。年纪长一些的哥哥姐姐们,通常围坐在院里阶梯上边,一起讲故事,一起唱歌,分享一些彼此的生活趣事。快乐的童年,还有友谊的种子,从未停止生长。
现在的我们都已长大,很多人也都搬离了当年的住所,也许很久都没能碰上一面。但我想一定会有很多人像我一样,对那段时光的记忆,依然清晰如昨,因为它记载了一个时代很多的稚嫩和悲喜。
三
家属大院旁边正好挨着小城中心小学,勤快的母亲租了学校旁边的一个房子,开了一家杂货铺,每天学生们放学之时,店里的生意总是特别地好。因为母亲干活特别利索,对人周到热情,家里虽然五口人,但生计问题,也就很快得到解决了。
因为离家近,小学的校园自然就成为了我们玩耍,奔跑的另一个场所。那一年,当时正放暑假,我们正在校园里玩耍,突然好几辆大卡车驶进学校,大家都很好奇,围着想要看个究竟。原来,是一个外地来的马戏团突然之间来到我们县城,而表演的场地就设在那所小学校园里。我们看着他们把器械从车上拿下来,开始搭建一个圆形的表演舞台,我们还看见了很多从未见过的动物,有大象,有老虎,还有可爱的猴子。
那个年代,马戏团是一个很盛行的表演队伍,为了维持生计,他们会奔波到各个地方表演。而对于我们这些偏远地区的小孩子来说,那将是一个新奇的表演,记得当时的我一路兴奋地跑回家,跟母亲说,我要看马戏团表演。
母亲自然是支持我的想法的。每一天表演开始前,母亲都会塞给我一个大大的石榴,再给我几元钱,足够我买票和买一些其它吃的东西。就这样,一连七天,我一场不落地观赏着哥哥姐姐们神奇的表演。他们在空中飞来飞去,翻着跟头,做出很多惊险的动作。有一个节目,他们甚至光着脚丫在碎玻璃上跳迪士科,脚底却没有受到一点受伤。而当动物们出场表演的时候,观众们更是连连拍手叫好。
多年以后我还是那么喜欢石榴的味道,以及每到一个新的城市旅游,只要有马戏表演,我都想办法去观看,所有这一切,我想都和那年的马戏团之缘有着莫大的关系吧。
是的,童年记忆,它从未走远,梦里梦外,深深浅浅,有时记不清楚,有时深深印在脑海里,并珍藏于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