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从3月份坚持晨跑,至今已经7个月。
每天公园两公里,周末有时间会去海边慢跑1-2小时。
但每天早上离开床仍是件痛苦的事,我速度提升不快,呼吸一急促就会放慢脚步,因此体能改善也不算很大。
要说跑步最大的好处,对我来说是仪式感。
象征着一种能把有限的时间撑开一点的力量,还有一份能在岁月流逝中从容自如的勇气。
“如果这个世界不公平,那我就斗争到底!”《魔童降世》里,魔丸哪吒说。
我斗争得不怎么豪壮,只有柔韧的坚持。
2
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就给自己找个偶像。
一开始,是公园里风雨无阻坚持10公里跑的“村上爷爷”。
老人70多岁,头发花白稀疏,一身年代久远、洗得发白的蓝色运动服。“每天15圈”,我从被他一圈一圈甩在身后“移步”的大爷大妈口中得知。
有一阵我迷村上春树迷得不行,而这个15圈爷爷的年纪又和村上相仿,我就干脆套上偶像人设,叫他村上爷爷了。
慢慢地,村上爷爷周围聚集了一群青壮小伙子,在他的带领下,坚持15圈。
但只见小伙子们挥汗如雨,气喘吁吁,村上爷爷却仍一边毫不减速地跑圈,一边传授他们长跑秘诀。
我是跟不上村上爷爷的,只是被超越时,偶尔能蹭上听几句。
可是,大概还没入夏的时候,村上爷爷就忽然消失了。
心头有不详的阴云掠过,但我宁愿这样猜测,可能因为公园的人越来越多,村上爷爷已经施展不开拳脚了。他肯定去了附近某个专业的运动场地,比如中联,或者某个学校开放的操场。
他在那里,无拘无束,像阿甘一样,率一众蔚为壮观的粉丝团自由奔跑,把运动变成他们内心的信仰。
公园那些勉强在他身边打卡的小伙子,也如鸟兽散,都成了我无法辨认的一些散兵游勇。
两个很有特点的小伙我还认识:一个麻杆一样瘦,跟我同一个小区跑去公园。
另一个我叫他“小袋鼠”,他的跑姿特搞笑:两臂抬得高高的,紧紧缩在胸前,跑的时候肩膀和双臂根本不助力,只有双腿有节奏地一跳一跳往前跑。
开始我笃定他跑不久,因为重力全押在腿上了,可没想到人家晨跑的距离和速度都不输我。
渐渐地,麻杆不见了,小袋鼠也不见了。
入秋,公园里好像全成了走路的人,或半走半跑的人,只剩下我一个人,每天惶恐不安地,跑出了高处不胜寒的味道。
3
幸好,小区里还有我的偶像。
一出单元门,耳边就传来清脆的乒乓声,两桌乒乓球是我每天早上跑步的前奏。
我从他们身边路过时,人家打得已经接近尾声了,所以我每天要赶在他们之前出门,稍微晚点,乒乓桌就空了,很失落。
还有一个老者,比村上爷爷还要长几岁,穿着一身灰布衣服,戴着一顶旧得发黄的白色棒球帽,每天在花草中打太极。
他打太极的时间跨度很长,我在离他不远的健身器上做跑前热身时,他已岿然不动,像来了很久。等我跑回来,他才刚刚收工。
我跑步从不带手机,不带表,连眼镜都不带,轻装上阵,仅凭这个爷爷就能掌握时间早晚。
每次我跑回来用健身器做拉伸时,他已经在健身器材上活动腿脚收尾了。
时间长了,我们渐渐达成一种默契:他从不占用我用的两种健身器材:一个压腿的攀爬架,另一个做拉伸双臂的架子。
虽然他也会用我做拉伸的架子,但他会巧妙避开我的时段。要么他在我之前已早早做完了拉伸,要么他估摸着我快压完腿的时候,赶紧给我让出来,去荡旁边活动双腿的秋千。
每天出门,看见他石化一样的身影,我心里就很安定。
可是今天降温,他的身影也消失了。
路过那片空空如也的地方,我暗暗祈祷,明天他能如常出现。
4
平时,我在公园跑得很累,虽然只有三四圈,但整个人跑下来却有说不出来的懈怠和沮丧。
后来尝试周末去沿海跑,没想到眼界大开,跑上一两个小时不知疲倦,一发不可收拾,回来越来越晚。
后来我大悟,在公园跑像困兽被关在笼子里,蜜蜂被封进罐子里,动辄还会被人墙挡住,需要等待时机找一条合适的缝隙钻过去,周而复始,跑没了生气。
海跑不同,左手是无际的大海,右手是风驰电掣的动车,眼前无穷无尽的跑道,心旷神怡,遐想无限。
每个周末,我都希望自己能跑上一条不归路,像年少时欲去打拼,誓要找到世界的尽头,竟暂时忘了半生已过,儿女缠身。
等我带着满身海水味和精气神一路跑回来,脱胎换骨一般,眼里像换了天地。
那些数不清的怠惰和沮丧,已恍若隔世。
5
前几天,偶尔又在公园见到小袋鼠,猛然发现他跟之前判若两人,瘦得快赶上麻杆了。要不是他极具辨识度的跑姿,我真要认不出来了。
回来后,我跟儿子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说不定“袋鼠跑”的减肥功效厉害得狠呢!
周末“海跑”时,我在前边给儿子示范了“袋鼠跑”,把儿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可惜小袋鼠也只是昙花一现,第二天就消失无踪了。
至今,我还是孤家寡人。
但我还是决定咬牙坚持,说不定哪天我也会像村上爷爷一样,用宗教般的坚持影响到别人呢。
跑!跑!跑!
加油,人生!
用文字认识自己,用文字与你相遇。公号:冰雪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