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母亲打来电话,二舅昨晚11点30分离开了。我在给孩子准备早餐,忍不住大哭。最近天气越来越好,马上立夏了,北方也春暖花开了。二舅还是没挺过来。
小时候家里住得偏僻,记得最早只有我们一户人家,离大队聚居村落有七里地。一眼望不到边的荒滩,干旱少雨,冬天晚上头冻得疼,记得母亲一年四季几乎不摘厚厚的头巾,那时生活中唯一的盼望就是去二舅家。
我五个舅舅,三个姨。姥姥随二舅过。记忆中二舅身材高大,从早忙到晚,晚上在昏暗的土炕沿上盘着腿,陪姥姥一起抽纸烟,只有抽完一锅烟,换烟叶时才能听到二舅用铜烟锅头磕在布鞋底上沉闷的声响,二舅不爱说话。我们小孩都怕二舅,只要二舅在屋里我们都很规矩的,尽管二舅从来没有说过我们一句不是。
二舅家土炕最大,亲戚朋友也多,厨房做饭的大锅也是村里最大的,逢着谁家过红事或白事,那口锅也是村里的重器,我们只知道二舅妈饭做得太好吃了。总记得傍晚迎着落日,二舅放羊回来,我们会风一样跑去迎接,二舅背袋里永远都有惊喜,那时候生态环境也很和谐,二舅总能满载而归。在我记忆里,二舅无所不能,日子过得很厚实。
如果岁月停在那时多好。二舅不会老去,也不会得病,多好。2006年二舅脚开始疼,起初也没在意,等到了大医院已经严重了,是一种寒冷地区高发疾病,脉管炎。几经周折病情得到控制,但是二舅离不开双拐了,只能穿拖鞋,脚趾溃烂,疼痛难忍。
二舅一生勤俭,起初有一种特效药能缓解症状,二舅嫌贵,没有坚持服用。拖到最后二舅只能坐在轮椅上,疼痛加剧,身体也消瘦了,人也变得越来越沉默。去年暑假,最后一次见到二舅,没想到这是最后一面。过年疫情不能去探望二舅,我总以为一切都可以再见,殊不知一转身已阴阳两隔。
以前我每次听母亲说,老天咋还不收你二舅,你二舅连天连夜疼啊,你二舅把眼泪流干了。我无言以对,我不知道怎么安慰母亲。十几年的疾病折磨,今天老天收了二舅,二舅终于不疼了。
窗外城市喧嚣,而我如此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