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外选手

渺小沙


逐渐冷静下来的喘息,严肃认真凝视的双眼,逐渐加大速度的助跑,左脚如踩中命运的咽喉一般,稳稳停踏,协同腿部肌肉的张弛,给右腿一个强有力的支撑,时间似乎慢了下来,那条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右腿,一帧一帧的抬了起来,画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将脚背对准前方,猛然提速……

“砰”

“那个兔崽子砸我家玻璃?”

刺耳的咆哮声从对面的房间里传来,孟欢知道,接下来马上要迎来一个面目狰狞的悍妇的追骂了,他来不及多想,赶忙抱起弹在一旁的球形物体,沿着坑坑洼洼泥泞脏乱的小街到处躲藏。

“你给我站住,小兔崽子……”

咆哮声,呼喊声还在远方,但是孟欢已经跑到了“安全地带”,与城市交接地带的垃圾场,这里是城市的糟粕所在,却是生活在贫民区的孩子们的宝藏。

孟欢也和其他孩子一样没事就来这里寻宝,大人们总不喜欢过来,还说这里脏,可是对孩子们带回来的东西却又笑逐颜开的欣然接受,嘴上说着:“那里太脏了,不许再去啊!”的话,但是却并没有过多的去管他们。

“虚伪!”孟欢一边模仿着父亲的话,一边鄙夷的回头看了一眼贫民区的大人们。

他手中始终抱着的,就是从这片垃圾场中找到的破损的足球,当时为了这个足球,他还和最强壮的孩子王李可打了一架,回想起当时的场景,孟欢至今都觉得骄傲,李可比他高一头,可是他并不怕他,父亲说过:面对对手,躲避是没有用的,你越勇敢,成功就越偏向你!

他摸了摸额头上残留的疤痕,那是李可留下的,当时他并没有打赢,但是却紧咬着李可不放,直到把他逼得筋疲力尽,孟欢才颤颤巍巍的抱着足球,不管脸上流淌着的鲜血,一脸淡然的对李可:“现在,这个足球,是我的了!”

孟欢很喜欢这个画面,当时李可只是抬了抬头,最后只能无奈的躺下了,从那天开始,孟欢在孩子们中的地位就不一样了,没人敢欺负他,因为他和李可打过架,但也没有人愿意接近他。

“爸爸,为什么他们都不愿意和我玩啊!”孟欢委屈的问。

粗糙宽厚的大手,轻轻的摸着孟欢的小脑袋,“因为你和他们不一样!”

孟欢不解的看着父亲。

“你的梦想才是你最好的朋友!”

那是孟欢最后一次见到父亲了,后来父亲被一群警察抓走了,孟欢难过了好久,可是他始终记得父亲的每一句教诲,做一个有梦想的人。

他会趴在商店的橱窗口看电视上的足球直播,他知道每一个店铺播放体育节目的时间,他喜欢看到进球时,屋里人们的欢呼雀跃,他喜欢看赛场上每一个运动员奔跑的英姿。

自己抱着球来回跑的时候,他也会去幻想自己也是那名选手。

听说市区体育场有一场足球赛,他特意抱着心爱的足球,跑了一个小时到那里。

“叔叔,我很喜欢足球,能让我进去吗?我就站在角落看就行,求求你了叔叔!”

“我也喜欢足球啊!可是我不是还得在这里卖票吗?去去去,边儿玩去,让你家大人给你买票进去!后面的排队买票!不要挤……”

孟欢抱着足球,默默的走下台阶,泪水在眼眶中涌出,“爸爸,没钱,我看不了足球赛!”

周围嘈杂排队的喧闹声,仿佛成了对孟欢的嘲笑一般,他甚至能够听到有人在评论他:“这谁家的小孩儿,抱着一个破成那样的足球,家里都没钱给他买个新的吗?”

“一看就是贫民区的小孩儿!唉!没钱呗!”

……

买票的队伍逐渐缩短,会场的大门也关闭了,孟欢坐在台阶上,低着头抱着足球默默啜泣,当他听到赛场里不断传来的欢呼声时,他的身体总是不自觉的颤抖起来,眼中的泪水更加的抑制不住。

泪眼模糊中,孟欢想起父亲曾这样问过自己:“小欢,你的梦想是什么?”

“我想向电视里的运动员一样在赛场上踢球!”

“哈哈哈,只要你有梦想,哪里都是你的球场!你就是最闪耀的运动员!”

……

“我是最闪耀的运动员?”孟欢看着怀中的足球,泪水渐渐止住,我的梦想,我的梦想,即便不能进去,即便在场外,这里也是我的球场,我要像你们一样踢球!

逐渐冷静下来的喘息,严肃认真凝视的双眼,逐渐加大速度的助跑,左脚如踩中命运的咽喉一般,稳稳停踏,协同腿部肌肉的张弛,给右腿一个强有力的支撑,时间似乎慢了下来,那条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右腿,一帧一帧的抬了起来,画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将脚背对准前方,猛然提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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