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蒋六元(永州·零陵)
我母亲已是古稀老人了。“娘肚子里十个崽”,儿子生来就是让母亲操心一辈子的。我现在已年过半百,工作在乡下学校,安家于零陵古城,周一至周五住在学校,双休日回城里居住,每次周末我开车回城时,接到的第一个电话便是老母亲打过来的,问我到了没有,每周都是,只要我一报平安,我母亲也不多问,接着就挂了电话。
母亲的三个儿子中,我是最不听话的,人长得瘦猴似的,却生孽(零陵话,即“顽皮”),小时候老是野在外面,长大后听奶奶说我年少时是我母亲操心最多的,让母亲最不省心的孩子,听了奶奶的话,我很愧疚的。
现在若有人问我人生中最爱我的人是谁?我会毫不犹豫地回答,母亲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
世上有两种母亲,一种是要强,讲面子,这种母亲做儿子是顶撞不得的。另一种是包容心极强,内心强大的母亲。这种母亲你心情不好时凶她几句,她不会计较你,反过来安慰你的,我母亲就属于这一种。
母亲的这种性格是她在一生的磨难形成的。
母亲生于四十年代,那时母亲家所在村子曾是日本兵的一个小据点。母亲的父亲,也就是我的外祖父被日本兵抓出当劳工去了,外祖母怀着我母亲很大时还要下地干活,侍候田地,从田地里弄点口粮吃。家里现存的可以用来吃东西早就被曰本兵搜刮干净,只有靠野菜,杂粮充饥,由于缺乏基本的营养,我母亲生下来就十分瘦小。解放后,外祖母又生了三个女儿,母亲一家就一共六姊妹了,家里人口多,只靠外公,外婆二人拿工分,挣得的工分分得的口粮少。刚读完小学二年级的母亲不得不辍学回家照看几位年幼的小姨娘,换出大姨娘到集体出工。所以母亲识不了几个字,但是记忆里不识几不字的母亲为人处世却通情达理。
母亲后来嫁给我爸。他们结婚于六十年代。正是“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的精神时代,为响应毛主席“水利是农业的命脉。”的号召,广大农民一边搞农业生产,一边积极投入兴修塘坝水库。那时的农业机械化水平低。修筑水利工程全凭广大农民肩挑手扛,一腔热情,浑身的干劲。在那个时代里母亲她们几乎从年头一齐辛苦到年尾。一年里结实的扁担不知挑断了多少根,畚箕挑烂了多少担。那时的粮食产量低,勉强填饱肚皮,那里谈不上什么营养,在工地上累昏,累成病的人是常有的。直到现在每次妈跟我谈起过去的事,老人家经常对我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年轻人多做点,累不倒人的。我们那时那么苦,那么累,现在身体不也是好好的。”
打我从小时记起,妈就一直那么瘦小,最重时也就九十来斤。我想我单薄的母亲竟然面对生活的艰辛,从来没有过什么抱怨。
时间跨越到八十年代,农村改革开放了,分田到户,农民生活略有改善!但我们都到了上学年龄,哥上高中要钱。为供我们弟兄三人读书,爸便邀上村里几个人到零陵城内做工。只有在农忙季节回家一下,家里只得妈一人料理。奶奶那时己年老体衰,还需妈他们照顾,更不说帮忙了。
这个时候我母亲更累了。她一边要管理农事,一边还要干家务。哥在珠山读高中,难得回家,我跟小弟年纪少帮不上妈的忙。记忆中,那个时候,每到插田、割禾季节,天刚蒙蒙亮妈就去农田干活去了。待我们从睡梦醒来,妈又已回到家中给我们兄弟备好了早饭,照顾好我们吃完饭上学去。此后还要将一天家里人换下的衣服洗完,打扫好家里,整理好家务,然后拿起农具到农田干活去。
现在,我们弟兄三人均成家立业,虽然各自的家庭不甚富裕,但也算工作顺利、吃穿不愁,都在城内置房安家,而且弟兄三人还住在同一个社区,我们兄弟曾几次共同商量接爸妈来城里居住,母亲就是一百个不答应,理由十分简单;城里住不惯。
母亲今年七十又六,父亲身体健朗,母亲虽已满头银发,依然食量不减。两位老人空闲时间还在侍弄着一亩多一辈子都舍不得的田和地,七十多岁的老人家了,也不晓得觉得自已老了没有,还是闲不住。你劝她不要做了,她反过来劝我们不用担心,她要是不做点什么反而身上这疼那痛的,做到倒好些。你们兄弟三个各有负担,我和你父亲能做得动一天就不要你们养着。我竟然无言应对,还能坚持什么,我知道我已经说服不了我母亲了。勤劳一辈子,辛苦了一生的母亲就是习惯了劳动。由着母亲的性子去,也算是一种很好的孝顺吧。这种孝虽然有点勉强,然又如何?
常言道:“人生七十古来稀”。想起我古稀母亲依旧忙碌在乡村田垄间,泪水浸湿了我的双眼。不孝的儿子惟愿时光不老,我的母亲在有生之年幸福安康!
祈福天下母亲幸福安康!
写在母亲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