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百般刁难
文|菀柳青青
辞职之后,我很快就到董老师那里报到。董老师让我从第二天下午开始就位,和前两天刚面试的另外一位老师一同接受每日半天的培训。
第二天下午,我在培训班遇到了董老师所说的那位新来的,年纪比我大两三岁的周老师。周老师之前一直在外地的培训机构从事教育工作,上月刚从外地回来。在填写表格的时候,我就发现,她的字体很漂亮,基础相当的好。
董老师安排之前给我上课的那位年轻的姓钱的女老师,也是这里唯一的硬笔书法老师给我们培训。这一次她出现的时候脸色一反常态,绷着个脸进教室。
钱老师很不情愿地讲了一小段,面对我们的疑问,她显得有点不耐烦。课间休息的时候,董老师找到我们,拐弯抹角地要求我们将毕业证抵押在这里。对于这个提议,我们都感到很意外,但是也能理解她的顾虑。第二天,我和周老师就将毕业证上交了。
然而几天之后,周老师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董老师满脸委屈地向我抱怨说,“这个小周啊,真是太让人伤心了!我对她寄予厚望,她就这么不声不响地消失了。她还在我们这里培训了差不多一个星期,我们这里又不是做慈善的,免费为社会培养人才,培养竞争对手!”
为了安慰她,我表示不会轻易离开。
其实,周老师的离开也并不是毫无预兆。自从上交了毕业证之后,我们每天呆在教室的时间最多不超过两个小时,其他时间就是去发传单,贴传单。而每天培训的时候,那个钱老师的出现,都让人感觉有谁欠了她一笔巨债未还。对于以我们提出的疑问,她总是皱着眉头一副很不情愿的态度,敷衍一下。就在前一天,周老师对教材的某几个例字提出了一点小小的异议,钱老师气恼地一把将教材甩在桌上,“我们这边教材就是这样,这又不是我的错,凭什么责怪我?”当时我就感觉到周老师的脸色有些微微变化,下班后我们一起在站台等车的时候,她也向我表达了一下她对这个培训机构的质疑。
周老师走了之后,就剩下我独自接受培训,有问题也不能问,只能课后自己找相关的书籍参考。有的时候,培训教材上的知识点与我所了解到的专业知识有所出入。当我表达出质疑的时候,钱老师就会很愤怒,“你以为我很喜欢给你培训?给你做培训,我又没有提成。你要是觉得我教的有问题,那就滚蛋!”
我渐渐地对这里有些失望,但是想到刚来时破釜沉舟要学点东西的决心,也只得忍气吞声。
培训一周之后,我第一次试着在董老师和钱老师面前讲课,感觉不太熟悉,不怎么流畅。钱老师坐在教室后面一脸傲慢,“讲的什么东西嘛,烂死,板书也不行。”
钱老师出门之后,我对董老师说,“我好像真的不适合。”董老师安慰我说,“别介意别人的说法。第一次讲成这样,也算不错了。钱老师她是在总部密集培训两个月,听过无数次课,回来之后试讲过很多遍才过关的。”
我原定于第五周的时候正式开始讲课,但是那个钱老师却经常在不打招呼的情况下地把她自己的学生突然推到我面前。毫无准备而又对学生不了解,我觉得比较为难。钱老师当着学生的面一脸鄙夷,“你是不是要我手把手地教你才行?你这种学习能力,什么时候才能上手?一年?”
有学生家长看到我给小孩子写的示范字,觉得字体不错,随口称赞一句,钱老师立即拉下脸,“写快一点肯定不可能这么好。”
有一天下午,我和前台小姑娘一起在办公室里整理传单,将几种不同的传单叠合装订在一起。办公室另一头的钱老师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对着手机,在看真人秀节目,时而发出一阵夸张的笑声。
透过半开着的门,能看到前台的情景。正忙碌间,有家长来咨询,前台小姑娘赶紧出去接待。
听谈话,应该不是第一次来。前台小姑娘介绍完了课程之后,钱老师按下手机的暂停键,拿着手机满面春风地走出去,与家长寒暄几句。那位家长说,“这里还是只有你一位老师吗?”于是钱老师就开始了在家长面前的吹嘘,“别提了,再多的老师也没用,做事还不是我一个人?”
家长顺势夸她能干,“能者多劳嘛。”家长的赞许让她有些飘飘然,更加肆无忌惮地将自己的傲慢展示出来,“这里的一切都是我一手弄起来的,什么事都是我在做,新来的什么都不会,只会添乱。我真不知道董老师怎么想的,招这种人进来,80后的阿姨,严重损害我们这边的形象。”本来还笑吟吟的家长一下子僵住脸,已经伸进钱包准备掏钱的手停住了。
已经拿出收据准备收钱的前台小姑娘,此刻也预感不妙,握着笔的右手尴尬地悬空着。而越说越起劲的钱老师完全没有注意到气氛的微妙变化,抓住难得的倾诉机会继续抱怨,“三十多岁了,工作还不稳定,还好意思跟刚毕业的年轻人做一样的工作……”
那位家长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前台小姑娘也向钱老师使了眼色,等钱老师反应过来的时候,家长已经转身离开了。
特别爱面子的人,在面对自己无法解决的问题,或做错了事情的时候,往往会用愤怒来掩饰自己的难堪。钱老师奔到我面前,一巴掌打在厚厚的传单上,“你什么都不做,什么都是我一个人在做!”
这样的莫名其妙,也不是头一回了,我也渐渐习惯。
前台小姑娘脸色也有些不好看,进来之后,一言不发地就开始叠传单。而钱老师那边视频里搞怪的声音继续传出。
第二天开会的时候,董老师提了一下前一天报名的时候出现的情况。那位家长是董老师的大学同学,结婚生孩子之后做了全职太太,近两年因为家庭经济压力才出来找工作,发现自己已经与社会脱节,勉勉强强做了几份工作都不如意,最近刚到一家幼儿园上班。钱老师的这番言论,让她感受到了恶意。
还没等到董老师发表意见,钱老师就摆出一种很委屈的脸色,“既然你们是熟人,应该提前告诉我这些情况啊,我怎么知道她正好是这样的!”
接下来讨论教学上的问题,钱老师高高在上地将我批得体无完肤。眼见火药味越来越浓,董老师前来解围,“这个不是批斗大会,不要总是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提意见,大家可以互相提意见。”
工作多年,就算再愚笨,我也知道这句话在某些情况下千万不能当真,所以我表示对这位资深专家前辈没有任何意见。
董老师有些不满意了,“不可能没有问题,我们提出问题是为了帮助大家进步。你就不要有太多顾忌了。”
迫于压力,我只得避重就轻地提出了一个小小的建议,而且语气也尽量委婉,“我觉得我们在教学上不能过于严苛,我们教材上有些字的写法与现在学校里语文课本生字表上的楷体有一定的出入,可以兼容一下……”我还未说完,钱老师反应极其猛烈,委屈而又愤怒,那眼神恨不得将我吃下去,“你的意思是我很死板?我的字写得不规范?”
最后会议不欢而散。
一周之后,再次开会的时候我就一口咬定没有提意见了。钱老师冷冷地甩过来一句,“知道对方的问题而不提醒,才最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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