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这两天都忙着去办助学金和贷款的证明,跑了好几天了要盖的章都还没盖到。突然说起你去年的这个时候,冒着台风也跑了好多天,还是没盖到章,最后贷款也没贷成。
说实在的,我有点吃惊,脑子里能清楚见到当时候台风天忙于奔走的你,那么忠厚的你,一定一筹莫展不知所措吧,也会觉得事情没办成对不住我们。
关于你我甚至不用多想就能够知道你的模样。总是在我们面前乐观快乐的你,好像从来没有见到过你难过的样子,每次遇到事情总是能一副无所谓总会好的神情,每次再怎么困难我们都能被你逗笑,甚至在这两年家里已经不能再困难了,也还是一样。
其实并不是你完全不难过不焦虑吧,只是我们都习惯了你给予我们的那些信号。
“没关系,都会好的”“没关系,都能解决的”“没关系,我们很棒了”“没关系,总会好的”。。。
现在仔细想想,其实我们家真的很困难,但是我却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家很穷很苦,你说我是最像你的,所以都是你和妈妈在保护着我们吧,不让我们看到太多生活里的琐事,不让我们见到太多肮脏的人群,总是悄悄地把我们保护起来。
你知道我的,我其实很胆小,很容易被吓到,所以不管遇到什么总是耐心安抚。
想起去年的那些时光,总觉得心头很酸,你总是睡不着,天刚亮就出门,睡不着的时候总是喊我陪你聊天,聊着聊着你就睡着了,每次握着我的手一下一下的拍着,我们天南地北地吹牛,你也总是笑着的,我总以为能安抚你几分,现在想想,其实你该是太难受了,不愿意让我们跟着你害怕,你总是这样的,看起来总是没心没肺的,要是愿意哭一下,也不至于这么快就被压倒。
现在每每想起你人生的最后这段时光,我都刻意带过,心里太痛了,一想到善良了一辈子的爸爸你,在人生的最后这段时间受尽屈辱,受尽折磨,我恨自己没有用,根本帮不了你,你该是多么无助啊!!!
你出殡的那一天,来帮忙的那些比你年纪都大的老人们没有一个不流泪的,村子里很多人都围在一起看,大家都说你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这样走了,你从不计较别人穷,也不计较别人算计你,有什么事总是第一个站出来,但是那些人都恨不得你死啊爸爸!!!这到底是为什么啊爸爸!!!为什么要这样伤害你啊爸爸!!!
家里现在这样落魄,奶奶伯娘她们都催着我找个有钱的人家嫁了,每个人都跟我说嫁个有钱人就能帮家里渡过难关了,可是为什么啊爸爸,什么时候我的命不是我的了?!
你总和我说人要有梦想,没有梦想就不会快乐,但是爸爸,你还没来得及告诉我我还该不该有梦想你就走了,我多想再见一见你爸爸。
我已经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了,大不了你就像爷爷一样痴呆了,只要你活着就行了,我还是会照顾你,喂你吃粥,你睡不着的时候拍你的肩,照顾你到老,我都很高兴的,只要你活着,能和你说说话,能陪你吹吹牛,我都没想过你会死,都以为你还能活的啊爸爸,死里逃生了这么多回,就差最后这一点了,怎么就熬不过了呢。。。
是不是其实你死了也是一种解脱呢?!不用再受尽折磨,这辈子的所有不快都能忘了,看着你那么难受,我很多次都在想,其实死了对你才是真正的解脱吧。你总跟我说你想离开这个地方,总说厌倦了这里的人情世故,为了生活不得已硬撑着,你还说等我们都读完书了你就离开这里的,就快了爸爸,你是等不及了吗。。。
我想你还是舍不得走的吧,最后咿咿呀呀地讲不出话来,只能一直流眼泪,要是我知道人之将死是这个样子,我一定给你吃你想吃的东西,一定再多多握握你的手,爸爸啊,我不懂啊,我不知道人要死的时候是这个样子,还以为你只是像平时一样和我开玩笑呢爸爸,你看我多傻,多没用!!!
老爸,你会怪我吗?!怪我没有照顾好你,怪我不懂事,怪我没能再带你出去看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