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骑行岁月
六、两个人的长白骑行(二)
文/张守权
前行,前行,美丽的风景永在前方。
7月17日上午,我们穿过烟筒山,至磐石县官马镇时得知名闻省内外的官马溶洞距此仅仅15华里,青衣对此颇感兴趣,于是,我们便开始颠簸于通往官马溶洞坎坷崎岖的村路。一旦有大车驶过,倒霉的我们便会蒙上一层新的灰尘。沿途行经饮马河上游的一个过水桥,雨季的河水自南向北汩汩流淌。砂石遍布的河边,一群附近村中的妇女正在不紧不慢的一边闲聊一边洗衣,其中一位手拿棒槌在石上捶打衣裳的妇女最为引人注意,毕竟这是一种濒临绝迹的生活方式了。还有一群皮肤黝黑的光屁股娃娃,在大人掌控的范围内,在河边的浅水区任饮马河潺潺的流水冲洗他们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行人及车辆自竖有红白标志栏的过水桥上涉水而过,我们推车过河后,只见原本蒙尘已久的自行车陡然焕然一新,看在眼里,我们疲惫的心也忽然间变得无比澄澈。
顶着毒辣的烈日,我们辗转行至溶洞。从稀稀落落的走出洞口的游客口中得知,洞中光线幽暗,视觉模糊,远远超出他们的期待值,此时恰巧游区午休,停止放人,于是我们只好于溶洞对面的粗榆水库稍事休息、游泳,摄影留念后离开了。
在磐石县驿马乡北安屯,我们走进了农民王传活家三间破败不堪的草房。王家三个孩子中有两个正读小学,十七岁的大女儿辍学在家。距王叔叔讲,当地小升初的比例仅在百分之四五十左右,高中生、大学生更是“稀有动物”。当他得知我们尚未进晚餐时,便十分热情的给我们的铝制饭盒装满了米饭,并让大女儿去薅两头鲜蒜,令我们忍俊不禁的是,他那清纯秀美的女儿真的仅仅薅了不多不少两头蒜。女主人又走进园中为我们摘了几个尚未长大的黄瓜扭,嫩嫩的小黄瓜看起来既可爱又让人感觉有些可惜。这一切虽是行途的花絮,但多年以后回顾起来,所有的一切都让我们心生无比的温馨与感动。二十多年后的今天,王叔叔一家该是盖起宽敞明亮的瓦房了吧?纯真无邪的大女儿的孩子也该是像我们当年遇到她时那么大了吧?
日落时分,我们行至磐石县驿马乡郭家店村附近。眼前静谧的村庄让我们感觉仿佛走进了秀美无比的画图,夕阳染红,稻田如砥,远山如黛,溪流悠悠,农夫懒散的荷锄而归,脸上的轻松现出一种与世无争的悠闲。我们停车驻足,于此横车手持地图留影。
当晚,在书记与队长的安置下,我们于一户马姓农民家过夜。
7月18日中午,我们穿过桦甸市的繁华区。此时正值鲜蒜收获的季节,大大小小的大蒜摊位排满了当地农贸市场,一望无际,煞是壮观。我们于此购蒜二斤,每斤价格贰角。那些日子,突然感觉鲜蒜蘸蒜蓉辣酱真的是不可多得的美味,旅途劳顿中总是百食不厌。多年后再度食之却有觉得其味道平平,这不免让我想起了刘宝瑞先生的相声《珍珠翡翠白玉汤》来。相声告诉我们一个简单的道理:人于窘迫时,猪食胜过美味佳肴;而当人衣食无忧之时,山珍海味也是食之无味。
穿过桦甸市区,我于红石砬子附近初次看到了吉林省的母亲河--松花江。虎劲十足的我们决定于江中野浴,当我们兴奋的跳进江中时,阴翳的云空陡降大雨,这多少让我们有些措手不及,干脆野浴天浴同步进行吧。游了一阵后,只见大雨毫无停下来的意思,而宽阔江面上流水愈加湍急,这也多少影响了我们的兴致,还是上岸赶路吧。
桦甸市以东,山路渐多,且不乏陡峭的盘山公路,很多路段的转弯角小于九十度,这就是人们常说的“胳膊肘弯”,一旦车速太快,转弯不及就会跌入万丈深渊,沿途我们就看见好几起大货车跌入山谷的车祸。我们常会在公路上见到被碾压得扁扁的大蛇,估计它们是在试图穿过公路时恰恰遭逢飞驰而来的汽车。大蛇一般在两米多长,有黑色的、白色的,更有花色的,煞是好看。原本计划在回来时捡拾一两条带回,然而,遗憾的是,我们并未能从原路返回。相当多的路段因坡度较大,自行车根本无法蹬到坡顶,于是只好下车推行,直到近二三十分钟艰涩的将车推至顶坡后,才重新蹬车向坡下滑行。最初,我们还小心翼翼的收住车闸行进,生怕有个闪失。然而,当一切都适应后,干脆放闸大胆飞驰,我们但闻风声自耳畔呼呼作响,那感觉真的有如飞起一般,倍觉爽快!
经老金厂时,天色渐暗,我们决定夜宿于夹皮沟。带着一路的疲惫与饥渴,我们终于在晚八点左右看见了夹皮沟村的点点灯火。那灯火虽不甚明亮,但却让我们两个劳累不堪的远行人心生无比的希望,仿佛那里便是能够拥我们入怀的温暖双臂。
我们毫不迟疑的走进了村边第一家的庭院,半昏半明的灯光下,一个长相俊朗的小伙子接待了我们,当他得知我们的来意后,便说道:“请进屋吧,吃顿饭倒无所谓,但过夜就没地方了!”我还想进一步请求,但转念一想,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西谚云,罗马城不是一天修成的,还是先填饱肚子再说吧。
小伙子家是三间瓦房,这也是我们一路上走进的最好的农户住房。走进屋中,我们见到了小伙子的姥姥及一个美丽的十七八岁的少女。在东屋落座后,我们便与他家里的人海天海底的攀谈起来,我们大谈起大学生活、沿途见闻,他们听得津津有味。这位年方十八的豪爽耿直且十分健谈的帅哥叫陈庭发,其父是二道岔道班的陈志山。陈庭发所在的夹皮沟并非小说《林海雪原》中黑龙江海林的夹皮沟,而是驰名省内外的金矿。距陈庭发讲,金矿的开采基本有两种方式,其一为淘金,一般在河沙中淘取;另一种就是磨金,即将金矿石磨成碎末再将其中的黄金进行提取。当地大多数居民均以磨金为业,因此日子过得都较为殷实。陈庭发还特地从自家的磨金车间里取出一块金矿石展示给我们,令我们颇感意外的是,金矿石并非想象中的金黄色,而是乌黑得发亮。正当我们以怪异的眼光顶着这个黑如炭团的东西时,他告诉我们,黑色部分不是金子,其实矿石上还有金色的星点,这些星点才是黄金,需要磨碎后才能将它们提炼出来。我们仔细一看,果然看见那黑得流油的矿石上金星点点,有如罗列在茫茫夜空里的一颗颗寒星。后来我知道,其实金矿石还有黄、绿、白、褐等多种颜色的。
很快,我们便把桌上的一小盆饭(他们娘仨的晚饭)包扎了,但我们的肚皮仍未填饱,好在陈庭发家还有大煎饼。
饭后,未待我们进一步提出请求,与我们聊得意犹未尽的陈庭发说:“今晚就在我家过夜吧,我们在西屋。”这一夜,我们睡得很香,旅途中随遇而安的我们早已于此产生了家的感觉。次日,他又送给我们一本《中国地图集》,早餐后,满载着陈家的浓情盛意,在帅气小伙惜别的目光中,我们继续前行。
崎岖的山路愈发难行,但行途中的我们始终坚信车到山前必有路,只因年轻,一切莫怕!
201710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