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欣刚
八岁那年,我一直渴望有只小狗。我用最心爱的木枪和五本小人书,从邻家伙伴那里换来了一只土黄色的小狗,取名“阿黄”。
阿黄很爱干净,从不在屋里方便。母亲为了奖励它,特意在它脖子上系了一串小铃铛。小家伙摇着尾巴,屋里屋外的跑来跳去,悦耳的铃声随之响起。半年后,阿黄已经是小半达子了,每天都像个卫士一样在房前屋后巡逻,遇有生人就汪汪的叫个不停。
我的童年因为有阿黄陪伴而倍感骄傲。每天我上学阿黄都把我送出很远,直到我装做很生气的样子骂它走,它才肯停住,然后很不情愿的往家走。我放学后,阿黄又跑出门外,摇着尾巴在我身边转来转去。我弯下腰伸出双手,阿黄马上摆个站立姿势,像个孩子一样扑到我怀里。阿黄着实让我的伙伴们羡慕的不得了。令人惊讶的是阿黄还有一个特殊的本领——抓老鼠。每次抓到老鼠咬死后,从不吃。我曾亲眼看到过阿黄一天里抓到了五只老鼠。那年,家乡闹起了百年不遇的鼠灾。大街上,院子里,农田里到处可以看见老鼠经过。因为有阿黄的“功劳”,我们家院子里老鼠越来越少,自然损失的粮食也是最少的。
一九九四年,我上小学六年级,阿黄也整整五岁了。它仍旧像个忠诚的卫士一样,每天巡逻在房前屋后。也就是那一年,父亲因为帮助一个做生意的同学,从亲友那里借了五万元钱支援他,后来这个同学就杳无音信了。所有的债务自然都落到了我家。那是我童年时代最灰暗时期,母亲整日以泪洗面,父亲不停的抽烟......小学毕业,我以优异的成绩考了全乡第一名。报到那天,家中却连交学费和书费的钱都没有了。父亲去了几个亲属家只借回了二十元钱。母亲让我和老师说说,缓两天交费。看着别人都交了学费领了书,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晚饭时我对母亲说:“妈,我还是别念书了?帮你干活挣钱吧”?“小孩子别掺和家里的事,明天肯定能让你交上费,好好上你的学。”母亲说完,眼里有泪水滑落。
那天早上,我在阿黄的叫声中惊醒了。我走出门,见阿黄已经装在收狗的铁笼子车里了,母亲卖掉了阿黄。阿黄看见我,拼命的挣扎,眼里闪着从未有过的忧伤。我拦住车,大哭起来,“妈,求你你别卖它了,我不上学了...我不上了...”母亲狠狠拽住我,让载着阿黄的车开走了。
第二天,我拿着用阿黄换来的钱交了学费、书费。
许多年过去了,我一直没再养过狗。阿黄那不住挣扎的身影,那忧伤的眼神时常在我 的梦里闪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