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过后,是房东妈妈咪家里最为安静的时刻。老父亲姥爷耶戴着眼镜,手里拿着一本字典在看养生的书;母亲姥姥太沉醉在妈妈咪推荐给她的《佛陀传》里;小家伙哥格滴趴在床上饶有兴趣地翻着新到货的《小茶匙老太太》。可惜妈妈咪得去上夜班了,正在收拾东西,大家只顾着看书没有人在意她。妈妈咪拿了一本《金蔷薇》塞在包里。
“bye-bye大书虫小书虫们!”
姥姥太抬头笑起来。
哥格滴扭过头:“bye-bye妈妈!”
在我们家,我是说妈妈咪的家最多的不是衣服鞋子,最多的就是书。床头,窗台,桌子上,书柜里,杂物柜里(您别笑,书柜里实在塞不下了),随处可见书的身影,而且不拘风格,包罗万象。小家伙儿哥格滴看书极为着迷,甚至妈妈咪看的书如果有事走开摊在床上(比如《佛陀传》),他也会聚精会神地默默看上好几页。
哦,说了半天忘了介绍我自己。我叫噼里,——欧不,我本来叫比利。因为我总是碰掉哥格滴的那些小玩意儿小珠子之类,掉在地上噼里噗噜地让妈妈心烦,所以她就叫我“噼里”了。我们是寄居在房东妈妈咪家的虫虫家族。我不愿再叫自己是“蚯蚓”,我现在可是“小书虫”!
妈妈要出去工作两天,唉,我跟谁玩呢?有了,书上不是说蚯蚓切成两段就变成两条了吗?我把自己切开,变成两个我,不就可以玩啦!
等等——会不会疼呀?
……
就算是疼一点也值得!
我用哥格滴的剪刀咔嚓一下就把自己剪开了,
“哎呦,这滋味可真不好受!”我都有点后悔了。我在土里不停地翻腾,我的尾巴那段也在扭来扭去地。又疼又累,不知过了多久我昏昏沉沉地睡着了。又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一阵哼哼唧唧的声音吵醒,我睁眼一看,我的那一段长出一个圆溜溜的小脑袋,正像个婴孩一样乱晃呢。我用新尾巴拍拍他:“嘿!嘿!醒醒!”
“你是谁。”他懵懵懂懂地问。
“我是,我是?我是谁呢?——我是你的另一半,是你的哥哥。”
“那我是谁呢?”
“我叫噼里,你叫啪啦好了。”
“啪啦?”
“对,啪啦!多好听的名字!啪——啦,还有点异域味道呢。看来读书真能派上大用场。”
“读书?”
“是啊,你听我慢慢跟你说。”我卷起他的尾巴,把他拉过来。
“我们的房东妈妈咪是个购书狂,她家里到处都是书。每当她们全家睡觉了以后,妈妈就带我出来看书。不是每个虫虫家都有书看哦,或者都有机会看书哦。之前的那个房东家里就找不到一本书。你还没看过《蚯蚓日记》吧,到时我找给你看。那是我们的表舅,从他开始,我们家就有了读书的传统,我们常常被嘲笑不正常,是怪物。但是我妈妈(现在是咱们妈妈)不在乎,她说等找到自己的阅读圈子就真的正常了,感觉舒服了,那就是书虫之家。
现在我们又有这样得天独厚的条件,更是如饥似渴,尤其是我妈妈,她一心要以房东妈妈咪为榜样,我也一样,我就以房东哥格滴为目标。”
“你老是‘书虫书虫’的,咱们不就是条蚯蚓吗?”
“你不觉得很有诗意吗?‘书虫’,多有书卷气啊!快忘了那个土了吧唧的名字吧!”
“噼里,噼里——”
“噢,是妈妈回来了。——我在这儿妈妈”
“噼里,我们家怎么又多了一个宝贝,还有,你怎么越长越短了?”
“欧,妈妈,我帮你生了个小宝宝。我把自己切成两段了。我实在太寂寞了。”
“你不是有玩具和书吗?”
“妈妈,你知道,‘书不是万能的’,有时候新的游戏会带来不一样的快乐。但是有些游戏一个人玩不了,比如跷跷板。”
“所以你就实践了一把。”
“是啊,而且很成功!妈妈。”
“祝贺你的诞生,宝贝!”妈妈缠绕着啪啦拥抱他,“你是知识的产物。”
“他叫‘啪啦’,妈妈。是我给他起的名字。这也是知识的产物。怎么样、很有诗意吧?”
妈妈只是挑了挑眉头,因为我们没有眉毛。
“妈妈我发现一本长书,我想打滑梯,可是我们书虫这么长,怎么滑呢?”
那是一本带折页的翻翻书,妈妈试了试,真的不行,长长的身子在上面扭来扭去真是滑稽。
于是妈妈钻到自己身体下面又穿出来打了个结甩着尾巴就滚了下来。
我兴奋地直拍书:“好啊妈妈,还是你最有办法,太好玩了!”
“还有办法呢,滚得我头都晕。”妈妈晃着脑袋爬走了。
我拉着啪啦却玩得不亦乐乎,真是太刺激了!
“噼里,你不是说切成两段就变成两条了吗? 那房东哥格滴为什么不变成两个玩,还要养条小狗呢?”靠在书上休息的时候啪啦问。
“人可不能切,一切就死了。只有我们书虫才可以。人是生出来的。你也应该多读些书。”
“那咱们多切几段踢球吧。”啪啦看到了哥格滴的玻璃弹珠提议道。他可真是活学活用呀!但是这可太可怕了!
“诶呀那可不行,我们不能切太多。你没听说吗,多切几段就成肉末了,就死了,你可别胡闹。”
“那你再给我讲讲你读书的故事吧。”
“好呀。有一次我看到一本好书放不下手,后来就在书上睡着了。睡蒙了,醒来把书给钻了个洞,我还奇怪今天的土怎么是白色的?结果让妈妈给臭训了一通。
还有一次,我看着看着书,不知不觉就吃起来。
“哎呦喂,你别把书吃了呀。”妈妈嚷起来。
“对不起我忘了,我饿了。”
每一次去妈妈咪家看书,妈妈总是要我好好把身上的土擦干净,她说‘书是圣物,要尊敬!’女人都有点洁癖。
可是我最希望的是房东妈妈咪和哥格滴能把书好好整理一下,因为有一天我起晚了,没来得及走,差一点被一本书压死。”
“啊,看书还要冒生命危险!”
“那没什么大不了,和书比起来。你知道《图书馆老鼠》吧?有只老鼠生活在图书馆里,后来他也写起书来。”
“噼里,你不是也想写书吧?”
“那有什么不能想,不是每只老鼠都能住在图书馆里,也不是每条虫虫都有个购书狂的房东妈妈咪!
没有谁说我们虫虫就要翻一辈子的泥土。
我就想写我们的书虫之家……”
“噼里,你也带我去看看书吧。”
“好啊,这会儿他们应该睡着了。你轻点啊。跟我来!”
“哥格滴这两天在看一本《天才发明家》,很搞笑。那个白胡子的莱奥纳多,是个超级天才,有一次他发明了个机器复制了一大堆的徒弟出来……”
“呵呵呵,哈哈哈!”
“嘘——小点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