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那条街道上缓慢移动,双手滑着轮椅的轮子,有点吃力,身躯佝偻着,身上放着一袋芝麻,那天晚上没有月亮,道路上除了他再无他人,稀疏的灯光把他的背影拉的格外孤独。
汉生和他父亲是土生土长的北方人,父亲是以警察为职业,仍旧守着一亩三分地,汉生在土地上看见父亲的一生父亲喜欢吃面,更喜欢做面,他珍惜粮食,觉得通过自己的双手使面做的好吃是完成了麦子的使命。在汉生的记忆中,父亲总会变着法的给他做些好吃的面,他年少时觉得在一天辛劳后的晚上吃一碗父亲做的面最是享受。
六月的北方,天慢慢热了起来,各家各户开始忙碌起来,黄澄澄的麦子铺就在平原大地上,每个农民脸上都洋溢着丰收的喜悦,如果这几天没有什么雨便是个丰收年,汉生记忆中父亲总是在丰收后把一些新麦子磨成面粉,父亲说新收的麦子吃起来更香。
老板,来一份面。在离家已久的汉生依旧怀念着家乡本土的味道,只是父亲的味道再也尝不到了。
他的父亲是个英雄,小时候他以父亲为骄傲。后来父亲在他十六岁出任务时遭到变故,伤了腿,昔日的英雄在岁月中变得狼狈。
这个时代我们总是试图唤醒记忆,重合记忆。而父亲那碗面一直是汉生内心最深处的记忆。
面是父亲醒了三十分钟的,父亲说过,在和面时加入一个鸡蛋,再让面发酵三十分中,面会变得很有精道,揉面擀面是项技术活,擀面时的力度要把握好,面匀称。父亲总是将它赶成特别大的饼,然后依次折叠,切成宽宽的面条,下锅,在锅里撒点盐巴,防止面条煮烂。在准备才的时候,他总会围在锅炉旁,不离父亲半步,父亲做菜的汤底是大骨汤熬制的,只是在大骨汤里放入简单的香料,回归食物最原始的味道。将姜葱辣椒切末,熟油烹制,加入切丁的肉、木耳、胡萝卜,最后加入大骨汤大火收汁,倒入勾芡的鸡蛋液,形成浓稠的臊子面汤底。在菜炒熟后,父亲往往会进行最后一道工序,这也是这份面独特味道的咪咪网。父亲会碰出一些芝麻,将芝麻放在平顶锅里炒熟,然后将芝麻放置案板,用擀面杖磨成细末,芝麻的香味扑面而来。随后,父亲会将蒜与芫荽放在碗里捣碎,将蒜香与叶香混为一体,最后将芝麻放在这里面,加入香油一点醋,这个调味经过父亲的手终究形成。
汉生每当看到这份面时总会很高兴,他以为这是父亲给他做的最好的礼物。
后来他成家立业,有了儿子,儿子总护缠着他,让汉生带着他去吃汉堡,有次他恼了,吼了儿子,汉堡有什么好吃的。儿子害怕哭的哇哇叫,他慌了忙,安慰他说,爸爸给你做碗面好不好,儿子不依,他也无奈,但仍在儿子的抽噎中为儿子做一份面,当儿子闻着味道咧着嘴笑时,他也哭了。
后来父亲与母亲离婚,她跟了母亲,他自是不愿离开父亲,可父亲劝他说,我伤了腿,生活来源已成问题,怎能养活你。慢慢的,他总会周末的时候跑到父亲那里,为父亲做一次面条,但他始终做不出父亲的味道。
在父亲去世前,父亲告诉他用芝麻炒熟擀成细末会提味,他匆忙为父亲做了最后一份面,当时父亲已经吃不了了,父亲闻闻味道,笑着对他说,这是儿子的味道。
父亲去世后,汉生便带着妻儿离开了,后来尝过山珍海味的他,内心深处留存的依旧还是那碗面。每逢春节初八时,他总会为家人做一份面,儿子也总会像儿时的他样围在他的身旁,目不转睛的盯着汉生的手和面,品尝独属儿子的父亲的味道。
老板,来份面。想家的北方人总会叫份面,熟悉回味一下家乡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