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养老院里，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坐在轮椅上，目光呆滞，双手不住地颤抖着，嘴上还时不时地流下口水，他已经患了严重老人痴呆症，腿脚不能动，手不能动，口也不能言，连大小便都失控了。整日里就这样痴痴呆呆地坐着，孤独得像是风中的黄叶，随时有可能随风飘逝。

老人只有一位护工照看着，但是最近，那名护工来的次数越来越少了，越来越偷工减料，有时连老人的脏衣物都不及时换洗，一日三餐也无法保证。老人只有一儿一女，女儿在外地，一年没回来几次，有心却也无力，儿子就住在同一个城市里，但是却对老人不闻不问，更别说上门照料。人们常说：养儿防老。但是到了老人这里，就只剩下心酸及冰凉。他在等着自己在这世上消失的一天，养儿防老的说法，在他的身上就是一个讽刺。

这天，老人的女儿来看他，当她看到自己父亲如今的惨状时，她再也控制不住，泪如雨下。她知道自己的兄嫂过分，但是却没有想到他们竟然如此狼心狗肺，竟然连护工的钱都克扣，现在护工嫌弃工资低，已经向她打电话要请辞了。可恨的是，自己父亲的银行卡，所有的财产全部掌握在兄嫂的手中，她自己不但分毫没拿，还要自己倒贴每月加多几百块钱的工资给护工，让她留下来继续照顾老人。

老人已经口不能言，再也无法诉说他的心酸难过以及不甘心。她只能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当她再次见到父亲的时候，再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火，拿出手机，拨打了兄长的电话。

“哥，你多久没来看过咱爸了？”

“我，我这不是忙嘛，不是有护工在照顾着的吗？我去了也管不上什么事，再说了，你侄子今年才刚给我添了个大胖孙子，我现在是整日都不得闲啊。”

“哥，你再忙，来看一眼爸爸的时间还是有的吧。你是不记得了，咱爸最疼的人就是你了，从小到大，你要什么有什么，你怎么能这么没良心啊？”

“什么良心不良心的？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是不是？你一年到头不也没来几次吗？我可是每个月都有给他请护工的，虽然我没到，但是钱还不是我花的。”电话那头的声音有开始有点不耐烦起来了。

“你还好意思说请护工的事。如今这个社会，你给的工资不到两千块，人家都不想干了，还是我再多加了几百块钱下去，别人才勉强接受的。说到这事，我来问你，爸的退休工资都有一万多块，你把他的钱花到哪里去了？”

“什么花哪去了，那当然是花在他身上了，他人老了，还动弹不得，一年到头的打针吃药不用钱啊。再说了，我这不刚有了孙子，哪样不用花钱啊。”

“你说得倒好听，你娶媳妇的钱是爸出的，你买房子的钱是爸出的，现在你养儿子孙子的钱也是爸出的，难道这样还不够吗？还不值得你对他好一些吗？”

“你说的什么话啊，我这些年不就是在照顾爸的嘛。你要是觉得我照顾得不够好，你可以把他接去你那边啊。但是我可告诉你，人你可以带走，但是钱，可是没有的。”

“你……”她当声气得说不出话来。

“好了好了，我就说到这，我孙子在哭了，我还要带孙子呢。”说完手机那头的人就想把电话挂断。

“哥，你现在也是有儿子有孙子的人了，你就不怕，不怕以后你的儿子孙子会这样对你吗？你就不怕有报应吗？哥，你的良心过得去吗？”她哽咽着对着手机那头的人说。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报应不报应的，哪有妹妹这样子说哥哥的，我没有你这样的妹妹。”手机那头的人气急败坏，匆匆挂断了电话。

她手上的手机传来“嘟嘟嘟”的声音。她沮丧地放地手机，快步走到爸爸的身边蹲了下来，紧握着老人冰冷的手。

“爸，爸，你看到了吗？你当初是怎样的宠爱哥哥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了他，但是现在呢，他视你如敝履啊，你有没有后悔过啊。爸，你之前以绝食相要挟，他都无动于衷，他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啊？爸，你有没有后悔过啊。”她在老人的身边哭喊着，泪流满面。

只可惜，老人始终是呆呆地坐着，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是他的嘴唇颤抖得厉害，却再也无法发出任何的声音。

“爸，女儿从来都没有得到过你的爱，现在也是有心而无力，远嫁在外，家里的条件也不是很好，既然你把好的一切都给了哥哥，那也该是他给你养老送终。女儿已经是尽力了，但是他不愿意来看你，每个月拿着你的退体金来养家糊口，却舍不得出钱请个护工。唉，爸，这个世界是公平的，你当初的偏心，何尝不是寒了女儿的心呢。爸，这里风大，女儿推你进屋里吧。我已经每个月多加几百块钱在护工身上，她应该会比从前对你要好些，这样我也放心了。爸，我要走了。下次再来看你。”她把老人推进屋里，再去交待一下护工注意的事情，再三看了几眼老人，就往外走了。一边走，还一边擦着泪，那无力的背影，就如在秋风中颤抖着的叶子，苍白得摇摇欲坠。

老人在女儿离开之后，口中发出了一个单音“啊啊啊”，但是无人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是在他那混浊的双目当中，似乎有闪光在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