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啊总有那风吹不散的认真,总有大雨也不能抹去的泪痕。
2月14号,传说是圣徒瓦伦丁被处死的日子,酒酒约我出来喝一杯,语气平静而安详,我说好。
动用一个路痴全部的智慧我险险在约定的那一刻赶到那个我发誓作为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从没听过的地址。等一个人,这名儿真没有身为酒吧的自觉,开在这老街深巷,没想过等的人找不找得到么,乱七八糟想着,回神儿来觉着自己真闲。
进去的时候她已经喝上了,小小的空杯摆了一排,值得庆幸的是她的举止看起来相当正常,比较担心的是她的举止看起来相当正常。
落座,她眼也没抬,把手边儿少了三分之一的Tequila瓶子推给我,点燃桌上最后一杯B52一饮而尽,我的手同手中的吸管僵在半空,半晌我听见自己木木的声音:“喝法真爷们儿。”她似乎笑了下,我不太确定,这里最像酒吧的一点大约就是这有限的光线了,我甚至看不清她的表情,当然要硬说是我视力的问题那我也没话说。
“哪有什么先苦后甜。”她冷不丁开口,我看着她,脸上挂了硕大一个“懵”字。概是我的表情取悦了她,这次她毫不吝惜地送给我一个笑,不似一贯的淡漠凉薄,眉梢眼角都绽放着艳丽。她说:“用吸管的那种喝法,打的幌子叫先苦后甜就像人生,我觉着真可笑,要自我安慰最多说忧愁畏怖自有尽时,人生苦乐喜悲哪有顺序可言。”我诚惶诚恐点头,说服自己对面坐着的其实是一位胡子老长眉毛和胡子一样长的得道高僧。
我要了一杯长岛冰茶,见她看我,笑:“知道不是茶,一杯而已我可以的。”人贵有自知之明,显然我不太贵,因为事实证明一杯而已我并不可以,整个人轻飘飘如在云端的感觉,对面视野里两个酒酒越过桌子托住我摇摇欲坠的头,赏了我一句“傻子”。
我不傻,我智商好高的,被泰勒柯西拉格朗日折磨了三年还没秃充分说明了问题,而且啊,我甚至知道酒酒你为什么约我出来却安静地独斟自饮。
这样的日子酒吧里竟也没什么人,大概得益于位置太过隐蔽。老板兼调酒师是一个已不算年轻但很有韵味的姑娘,趴在吧台逗弄一只苏格兰折耳,三米开外有一对年轻男女在……如果不是我瞎了那他们就是在写作业,正在放的这首歌我碰巧听过,Mid Air,若有似无的钢琴声缓缓流淌,男人如耳语般的浅唱徐徐萦绕。
你衣领上的纽扣
你头发的颜色
我想我能看到你所有的地方
我想长生不老
看你在空中跳舞
所有的谎言使人相信
所有的事情有天都会离去
但我可以看到它站在半空中
喜欢是一种近乎朝圣的心情,会被某个人轻易牵动情绪,不自觉跟着体验喜乐与苦悲。若是喜乐也还好,像遍野开满樱草花,芬芳馥郁,沁人心脾,像漫天洒落蒲公英,如梦似幻,恍若云端,像冬日午后的暖阳,像盛夏雨过的彩虹,像用尽了这一生的好运气。若是苦悲,便是以上的一幕幕好光景哗啦啦碎掉,撒一地忧伤的记号,就算千辛万苦把这些残渣收拾好,也拼不成原来的模样。
所以酒酒,别傻了,别等了,别喜欢了,别难受了。从那个卑微到尘埃的世界离开吧,从那个跑龙套的剧组出来吧,你是你的世界的女王,是你的剧情的主角,就算已经摔到土里,满身伤痕与泥垢,依然有被爱的权利。
醒来的时候是三点,身上盖着一张绒毯,酒酒还睡着,身上同款绒毯。两个小朋友不知何时离开了,老板兼调酒师窝在角落里的沙发,猫蜷在脚边,看我过来,小小声“喵”。自始自终没有问过老板的故事,酒吧的名字大概就能说明一切。
还是那首歌,有些怀疑是不是单曲循环。
我想结婚的女孩是高空中表演的飞人
一天她摔伤了她的膝盖
只有时间可以使你成功
那吹走叶子的风
对所有事来说生活都是有意义的
降落的雪
刚出生的婴孩
是的,我可以看到你站在半空中
北方的初春与冬无异,夜里更是寒凉,风一吹整个人都清醒了,坐在门口台阶上,手里捧一杯水慢慢喝。城市大都喧嚣,白日人群熙攘,热闹非常,夜里霓虹闪烁,光怪陆离,大约只有这会儿可享半刻静谧。月华如水,仔细看竟有不少星星缀在夜穹,水杯温热,袅袅腾着白气。
可是有一种爱是为了分离,这一次我终于可以忘了你。
身边的姑娘们,一个个坚强得令人心疼,有些事光听听都觉得手脚冰凉,而她们竟然就走了过来,一路跌跌撞撞不声不响,看见看不见的地方有多少血痂伤疤我不敢想,就想刮风归刮风,下雨就下雨,不要欺负我的姑娘们。
或许那时的天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蓝,岁月也不是那样的平静无波,只是记忆隔着重重凄迷的云雾,仿佛自带美化功能,教我们疯狂想念难以忘却。但时间是一剂良药,所有惶恐不安的,苦涩孤独的,无望无终的,都会渐渐封存沉寂,有一天突然翻出来,扫去其上的灰尘再看,一幕幕像是别人的故事,遥远陌生,云淡风轻。
暮色苍茫看劲松,乱云飞渡仍从容。
忽然就想笑了,酒酒,明天会是一个好天气。
一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