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之间(仙侠)第一章   传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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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阔的大平原上,秋风萧瑟。夕阳挂在远处黄叶零落的杨树枝头。散出一天浓烈的红。苏寒枝站在母亲的身后,望着城下尸体狼藉的战场,土地焦灼,旗帜破碎,各种兵器甲械扔的到处都是,负责救治伤员和掩埋尸体的末代弟子,在不停的走动,天地间却似乎没有一点生息,冷到极处的寂静。不由得苏寒枝把目光移到城外远处的杨树林,看着斜阳惨淡,日色将倾。心里说不出是何种滋味感受。

母亲就坐在倾坯的城墙头,她的眼里似乎泛出着奇异的光彩。同样愣愣的看着这片刚被大战席卷过的土地,脸上麻木得毫无半点表情。只是血色的光晕披散在她略显瘦弱的背影下,令人可以想见青春年少时的美丽动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夜色早已笼罩大地。四围陷入无限的暗沉。鏖战过后,激战一天的青城宗子弟都已入睡,只有青城中几处中枢地方露出片片灯火。为了防止敌人的突然袭击,在距青城三十里的四周,已由门中法力高深的前辈,按定方位,布下青杀大阵。巨大的无形阵墙将整个青城完全包没,一遇试图侵入的敌人,阵法就会启动,产生绝大的抗力,任是多么神通广大的人,也难以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去阵中。除非阵法被布阵者自行解除,或入阵的人与布阵者灵力相感,才可自行出入。

时已深秋,夜凉如霜雪。苏寒枝刚想唤醒沉思中的母亲,无意间眼神一瞥,却发现城头东南的方向,半星白点飞速而来。所到之处,青杀大阵犹如无物。一时喜极而呼:快看,父亲回来了。

他的母亲听到这话,猛的抬起头,脱口问道:哪里?苏寒枝答道,那道白光不是吗?!说完这句话,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下子又沮丧起来。这时,那道白光已经星流电逝般投入城中。母亲说到,这道白光非你父亲所有,不过竟能在瞬息之间穿越青杀大阵,速度又是这等快。看那盾法,也非我们门中所有,不知是何人,有如此能力。我们且去看看,说不定可以知道些你父亲的消息。

集合的大钟已经响起。门中规定,凡青城宗中三代以上子弟,听到钟声,皆需在一刻之内到达宗中集会地的所在——青空大厅。苏寒枝和母亲赶到的时候,青空已经人头攒动。厅堂之下,黑压压站了一大片人,人们在议论着这紧急的集会到底所为何事。青城宗中的长老们有些已经到来,坐在堂下为数不多的几把椅子上,有的闭目养神,有的显得焦急不安。不过身为长老,辈分甚高,所以他们并不和别人交谈,只好捺下何种腹议猜测,耐心地等着掌门人道藏师兄的到来。

幻剑青萍红娘子,一进到大厅就看到了坐在堂下的师兄道生。道生师兄弟共有六人。大师兄玄度,乃先师早年外出行道时所收。跟随先师多年,道法高深,自恩师与妖王大梵天一战而仙逝后,便接任了青城宗掌门之位。玄度为人荒诞不羁,无心掌门之位,接任之事纯属迫不得已。故而接任之后,悉心教导几位师弟修行,因为先师收徒甚严,所以诸位师弟资质俱都根骨甚佳,不数年间,各有大进,所以自己就传位于二师弟道藏,卸却重任,四海云游去了。门中子弟素知玄度为人,不善治理门中事物,散淡无为,派中日常之事,多半由二师弟主持。道藏为人谨慎持重,处理事物井井有条,故而接任掌门,众人并无异议。余下几位师弟,分别是道生,道玄,道化,道度。因是先师法力大成之后所收,所以并未按玄字排辈。

现在,幻剑青萍红娘子看到道生。立马走了上来。三师兄道生为人忠厚豪爽,耿直无私,无丝毫长者架势,又极肯提携门中后进,深受门人仰爱。不过性格却容易冲动,虽然修道多年,积习到底难改。此刻,他正坐在椅子,不安的听着众人的议论。看到红娘子走来,刚想说话,红娘子已抢先说到,师兄,这般紧急的召集,莫非有甚重大的事发生吗,方才我与枝儿在城外,看到白光投入城中,不知是何人,所为何事,莫非是道玄有消息了吗?

道生听罢,诧异道,有什么白光?我怎不知。这掌门师兄招我们前来,偏偏自己迟迟不肯出来,急得老道我也心急火燎,鬼知有什么事,真真气杀人也。苏寒枝此时亦走来与师伯见礼,道生把手一摆把他止住。寒枝刚想再问可有自己父亲的消息时。厅上突然起了一阵骚动,紧接着,所为人都肃冠而立,原来是掌门师伯出来了。他也只好同母亲,静立在一旁。

青城宗虽属道门,却不禁男女欢爱。只要男女双方情投意合,尽可秉过双方师长。结发为夫妻。幻剑青萍红娘子,便是道玄的妻子。两人本事宿世姻缘,前世都曾在翠竹峰无忧洞元法仙人门下修行。因受妖人蛊惑,偷了仙人榻前的无忧瓶,放出瓶中沧水,淹了鬼面八王的玲珑界。因此受罚,贬出师门。元法仙人不久亦闭关于无忧洞中,坐一百八十年的枯禅。后来此夫妻二人受妖人迫害兵解,几度转世,直到这一世,才因果分恰,列入青城门下。不过三一真人向不收女弟子,只收下苏干才为弟子,取名道玄。幻剑青萍红娘子见丈夫已入青城门,不愿别托他派,就随丈夫住在青城之中,抚养其子苏寒枝。往来亦与丈夫一般,同道藏等师兄妹相称。

大厅上的气氛,这时已经变得迥然不同。厅上的所有人都把目光定在掌门人道藏真人的脸上。眼珠一下也不转动。大家看到,掌门人面沉似水,眉头微微地皱起,威严的看着大家。青空大厅里寂静无声,只有枭鸟的啼叫,听来令人颤抖。人们隐约地预感道,要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发生了。

“各位门人弟子,今夜召集大家前来。”掌门人总算说话了,只要一有人说话,就打破了这压抑的气氛,众人长舒一口气,似乎连空气的流动都加快了许多。厅上又出现了些许骚动。不过马上就平息了下来。只听掌门真人继续说到,刚刚接到枯木山白水寺古泉禅师的亲笔信,信中言道,此次邪派攻我青城,明为攻城,阴为试探,实为看我方实力如何,弱则一举歼灭,强则转用佯攻之计,一面派下许多徒子徒孙大举攻城,一面暗暗深入我青城西北七百里外的青城山腹地。妄图强行打开祖师仙法禁闭,盗取宝贝,危害苍生。书中提及,那去盗宝的人虽则不多,却也有十几号之众,而且各为诸邪派之长,或修为日久占据一方,或阴险狡诈,计诡百出,作恶多端。一身邪法,不可小觑。今者我青城山中,只有仙法禁闭,并无道法高深者防守,倘若万一被妖人打破禁制,盗了山中前古异宝,非但为祸不浅,恐怕世间苍生再无宁日。诚我青城之罪也。唯今之计,我欲亲帅门人,齐赴青城山中,预先准备,与群邪一赌输赢,不知你等意下如何。

道藏真人话音刚落,道生性急,立马借口说到,那还等什么,这就马上出发吧,以免被奸人占了先机,费许多手脚。年轻一辈的弟子听道生这么说,也都齐声附和。道藏的目光从众人转向在座的道化和道度,希望他们能发表自己的意见。道化和道度对视一眼。而后道化起身说到,师兄方才所言,诚为可虑,我门中藏宝重地,乃先师仙逝之前所封闭。里面除了有前古异宝山海鼎和勾尘剑,还有被太清清灵之气所镇的媸由锏,以及其他许多妙用无穷的宝贝,万不可有失。可是,道化沉吟半晌说到,可是如果邪派妖人化虚为实,趁我等尽在青城山腹地之时,杀入城中。到时不仅青城难保,恐怕连山中所藏,早晚也必被夺去。此一节事故,还请师兄多为斟酌才好。

“五师兄所言甚是”道度附和道,青城与青城山,俱为本门根本重地,不可有失,需要想一个万全之法才好。

诸位师弟所言甚是。道藏真人道,我所担心的正事此事。只是方今事在紧急,来不及向其他正派道友求援。若是分兵两处,力量薄弱,对方又尽非易与之辈,图谋已久,尚不知是否请有其他强力的外援,稍有不慎,仍然不免顾此失彼。到底如何是好呢?

不知掌门真人可否容愚妹一言。红娘子向厅前跨出几步,略略为礼。掌门真人侧脸看时,认出乃师弟妻子红娘子,忙逊谢道,师妹多礼了,你虽非青城宗中人,然却与青城宗人一般无二。师妹有话,尽管说来。

红娘子道,而今时机迫在眉睫,应速下决断,早做准备。青城山中目下无人,诚使人忧虑,不过掌门真人身系一派之重,处分权宜,临机应变,发号施令,不可有缺,但应坐镇城中,主持大局,至于青城山禁止腹地,则需让其他几位师兄弟率领本门二代弟子前往,留下众人护守城池。以为上策。

此番话出,众人纷纷表示赞同。掌门真人思索再三,别无善处。于是沉吟道,先师在日曾说过,青城山万不可失,否则,危祸不浅。既然如此,就照师妹所言行事。让三师弟五师弟和六师弟带领二代弟子一同前往,即刻出发好了。师妹与枝儿就留下来,和我一同守卫青城罢。也好。。。。。。道藏突然把话顿住,改口到,二代弟子随三位师叔伯火速出发,其余众人各回本家,职责所在者,要严加防守,不得有误。散去吧。

大厅上众人陆续散去。红娘子与苏寒枝没有走。他们还想问问掌门真人,有没有丈夫和父亲的消息。道藏本来已经打算要走了,苏寒枝赶紧喊道,师伯留步。敢问可有家父的消息。红娘子也道,内子外出已有多日,始终没有一点音信,着实令人焦急,如今大敌当前,若得他回来,也好为掌门师兄分些力,不知师兄可有些许消息吗。

道藏听罢,额上青筋不由一动。面色登时变得惨淡许多。转过身来看着面前的两个人,预言又止。他不知道在这样的时刻是否应该告诉大家这件事,所以,为了不自乱阵脚,他忍住没向大家说,他甚至连其他几位师弟都瞒了下来。可是,面对红娘子和苏寒枝的追问,他实在无法隐瞒了。一个妻子想知道丈夫的消息,一个青年想知道父亲的消息。他怎么能忍心拒绝呢。这平时看来威严的掌门,其实是个很柔软的人。于是,他沉重的说,跟我来吧。

后堂。坐着一个和尚。看到道藏等人进来,马上起身为礼。道藏道,师傅不必客气。尊师古泉禅师行辈同先师一般,师傅虽年纪轻轻,却也是累世修来,频道也只与你同辈而已,你原来是客,况又是为我青城奔波,招待不周。还请见谅。来,我给你介绍这两位。红娘子,敝师弟道玄之妻,苏寒枝,敝师侄。师妹,枝儿,这位师傅是枯木山白水寺古泉禅师坐下大弟子,法号。。。法号。。。其实道藏本不知这和尚的法名,故而前以师傅相称,这时介绍起来,不免支唔,和尚马上接口道,小僧也无什么大号,别人都叫我讷僧。木讷的讷,僧嘛,就是和尚那个僧。

红娘子看着木讷,但见他一张圆圆的胖脸,肤色白皙,两只小眼睛,笑眯眯的,一身玄色僧衣,漏出两只莲藕似的手臂,即便这么严肃的说话,全身上下,也都是活蹦乱跳的影子。

红娘子问道,方才城外那道白光,想必就是师傅吧。想不到师傅看来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法力,能入青杀大阵犹如无物,真真令人钦佩,不知师傅此来除过送信之外,可否有外子的消息。

木讷和尚听说有人夸他,当下明知对方故意奉承,心头可是甚喜。不自己的形与颜色,忙笑道,女施主不要取笑小和尚了,我那里有那样本事,不过靠了这枚玉虎,方才得以出入。说着,从怀中摸出一枚古玉,玉色极黑,手感极沉,却是一只造型奇特的老虎。虎口之中隐隐约约有风雷之声,两只虎眼,内蕴七彩。一看便知绝非寻常法宝所比。红娘子一看到这枚玉虎,不禁惊呼一声,心里先有种不好的预感,她看了身边的儿子一眼,见儿子同样惊诧不已,急忙追问到,不知师傅如何得来这枚玉虎,这枚玉虎,乃外子最为珍视之物,乃前世恩师元法仙人所赠,实为天府奇珍,妙用非常,今者为何落与师傅手中,莫非拙夫有甚危难,拖师傅前来告急,或是别有事故,还请告知。贱妾弱子,感恩不尽。

木讷僧答到,小僧所持玉虎,乃道玄真人所给,当时真人逃避众人追杀,来到枯木山白水寺边,本体已失,又中了敌人搜魂摄影大法,三魂七魄,只剩得一魂一魄在苦苦支撑,小僧当时正在温习功课,见了真人,遍体鳞伤,又不带半点邪气,因此相救,准备用师传佛法收取其余的魂魄,没想到妖人邪法好强,我佛法低微,竟险些反为所伤,当时家师正值神游入定,没奈何,只得眼睁睁看着真人的一魂一魄被收去。于危急之时,交给小僧这枚玉虎,让小僧代为转交,免落与歹人之手。

后来家师回来,认出玉虎乃仙府奇珍,乃是同道好友元法仙人之物,知已赠与贵夫妻,特命来送,即时告知邪派欲大举入侵之事。出入青杀大阵时,想是神物有灵,与大阵相声相应,故而并无甚阻碍。

小僧此来,事已俱完,要回去上覆师命了。

说罢,即行走出,道藏真人知留不住,婉词几句,答谢其师徒之恩,末了邀请其师古泉禅师不日光降,铲除妖邪,保全青城一宗无恙。没想到这木讷和尚却也性急,话未等说完,一晃脑袋,架起遁光而去。

此时夜已中天。一勾弦月,数点疏星。无限秋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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