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眼前生了幻觉,但还是跟着生了许多痛楚,我不禁喃喃自语道:“这次,我绝不会丢下你走了。”
“你怎这般固执?”梅大哥望着怔在原地的我横眉竖目。
那黑衣人瞧见半路杀出的梅大哥,各自呆望了片刻,不知是我的错觉,还是果真如此,我敏锐的觉察到空气中流转着一种微妙的气息,他们似乎对梅大哥有所忌惮。
但也只是片刻,那黑衣人对视了一眼,也不予梅大哥纠缠,都直直地冲着我而来。我冷笑着从袍子上扯了块布,随意在手臂上缠了几遭,止了那流血的剑伤。
梅大哥趁着空隙,飞跳到我身旁,抓起我的手臂欲从空中夺路而出。那些黑衣人应是看出梅大哥的意图,哪里肯饶过,一个剑花轻转,将我与梅大哥挑开,再次剑花回转,便直直地刺向我的脖颈。梅大哥见黑衣人直冲我要害,这次真是恼了,原本他并无意伤人性命,此刻却主动攻了上去,一剑下去,干脆利落便结束了那人性命。
转身,他上前单手揽住我的腰,右手蒙上我的双眼,他微微颔首在我耳边轻轻说道:“相信我,将眼睛闭上。”
梅大哥的手上满是刀茧,触在眼睛上,有婆婆娑娑的粗糙感。他的声音低沉浑厚,像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让人无端安心信服。梅大哥揽着我的腰肢腾空而起,在空中旋身,原本蒙着我双眼的手,此刻便放了下去,只有他的声音还存在耳边。
“将眼睛闭上。”
本能要睁开的双眼,被他一句训斥便半闭着,只眯了条缝隙。只见身旁的梅大哥使了内力挥出手中的剑,剑身围着一片绚烂的光来,似繁星点点自空中极速坠落,待坠落到雪地时,掀起地上的积雪荡了半丈有余。待眼前的积雪落定,我才睁大眼睛看清眼前的景象,原本围着索命的十几个黑衣人早已倒在地上,无一活口,每个人的脖子上有条狭长的剑缝,停了一会,渗出潺潺血色溪流。
“都说了让你闭上双眼,你偏任性!女孩子家少见这些打杀的血腥场景。”梅大哥拍了拍身上的飞雪,皱眉说道。
梅大哥的话虽是训斥,但却听出宠溺之意,我微微红了双颊,低头望见地上黑衣人的鲜血,略朝边躲了躲,不料却撞到梅大哥的衣衫。他刚刚接连血刃黑衣人,这身蓝色锦袍却没沾的一丝血迹,足见他轻功了得。就刚刚致敌那招剑落无痕,在整个安国城中也不出三人。
“你到底是何人?”我向后退了退,眼睑多了警惕。
梅大哥依旧笑的烂漫,认认真真的瞧着我的眼睛:“如若我真的有心害你,又何必在邵戈救你?原来,你到了今日,都不懂我这心意。”
他的眼睛如大漠星辰,熠熠生辉,我在那黑白的眸中清晰的看到自己的影子,又想起邵戈那日温情,戒备之心软了下来。是啊!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刚刚会对梅大哥起疑,他是我的梅大哥啊!救了我两次性命的梅大哥,如今我却要恩将仇报的怀疑于他。
夜空之下,梅大哥神情坦荡,我心中有种别样的情绪游荡着,又柔又软,不禁低头浅浅说道:“梅大哥,邵戈那日,我命在旦夕,你,你当日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我并未十分放在心上。至于你当日誓言,也不必记在心上。”
“我若心甘情愿遵从当日誓言,你可情愿给我这样的机会?”梅大哥收了笑,抿着嘴一本正经,没有半丝玩笑。
“梅大哥,你瞧瞧我今日模样,我身上担着国恨家仇,我已经做不回自己了。如若苍天有眼,能让我有朝一日可手刃陈誉,为我兄长报仇……梅大哥,如若,如若雪恨那日我还能活着,我一定会去寻你。”
梅大哥听了却是仿若遭了重击一般,脸色霎时惨白,双眼没了方才的神采,木然的说道:“不论如何,我待你是真心的……”
我不知为何,看见梅大哥这样,心生戚戚,好似我永不等不到那日,只是为了报恩故意编了谎言去诳他一般。但只有我自己知道,这刻,我是真心的。于是,便急急的要上前解释,“梅大哥,我当然知道你对我是真心……”
话未说完,觉得背后吃痛,挨了重重一击,顿时天旋地转,想要晕厥过去,梅大哥怒气冲冲的一掌击开我身后之人,双臂接了我。神智慢慢的昏沉,闭眼之际,眼角处闪过一缕白衣,仿若来时为我引路之人。一语未出,我便软软的倒在梅大哥怀里。
似是做了一场冗长的梦,梦里到处鲜血淋漓,我在这无边无际的血梦里,压抑着逃不出去。不远处,陈誉身穿玄铁战衣,披着崭白的披风,骑着火红的骏马向我而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待走到跟前,却看见那张惨白的脸面平平展展,没有五官,恐怖阴森的冲我而来……
“啊!”我尖叫着醒来,惊了一身的冷汗。
云裳上前揽住我,轻轻的拍着我的背,“公子,不怕,是梦,醒了就好了。”她一边安慰着我,却又忍不住红了眼眶,一双清目眼泪汪汪。
待我看清眼前是云裳,才稍稍平了心,只觉得嗓子干痛,讷讷说道:“云裳,我口渴的厉害。”
云裳将我靠在锦被上,转身倒了杯芽色清茶递给我,入口生津的茶水润过嗓子,才真正舒心了许多。
“云裳,我是怎么回来的?”真正醒了,才想起梅大哥,却又不知如何问起,只好侧敲旁问。
“哑伯在将军府门口发现的你,便通报了将军。”云裳说着,用手抚摸着我受伤的胳膊,再次落了泪,“为什么,好端端的,我们会成了这样?”
我知道云裳说的我们,还有苏城,心里也是酸涩难掩,仍强定着情绪,“云裳,莫要哭了。”
正说着,哑伯从门外进来,向我行了礼,而后附在我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便转到门外侯着。我望着窗外随风摇摆的竹叶,虽是隆冬,但仍旧碧叶盎然,轻轻吩咐道:“云裳,替我更衣。”
竹林小路,哑伯在前为我引着,曲曲折折,走到深处才停了下来。一男子背对而立,丰神俊朗,神姿威严。
“听说,他们对你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