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读有你(4)丨无情江湖多情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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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无名岛。

海风呼啸,海浪翻滚,不时拍打着礁石。

滔天的海浪中间,有两块巨大的礁石,相距大约有数十米距离。

此刻,这两块巨大的礁石上,竟赫然各站着一个人,每个人的手中,还拿着一根杆子,仿佛是鱼竿。难道,竟是有人不要命地想在这里钓鱼吗?可是,这么大的风浪,又怎么可能钓得到鱼呢?

假如再走近一点看,你会发现,他们竟然是两位老人,左边是个老头,右边是个老妇人。两人头发都已经白了,但面色还很红润,身材也保持得很好,并未显出佝偻状。在这么大的风浪中,他们站在礁石上居然纹丝不动,气定神闲,拿着钓竿的手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如果你再仔细点看,就会发现更奇怪的地方:他们的钓丝不但没有因为风浪而摇动,而且也仿佛不受地心引力的作用,斜斜地插入水里。更奇怪的是,两人之间的水域也是静止的。

这时,老妇人说话了:“冰老头,我要开始了。这次我一定要赢你!”声音不大,却透过风声和海浪声清晰地传了过来。

冰老头道:“好,火老太婆,我奉陪到底!”声音同样清晰可闻。

突然间,火老太婆手中的“钓竿”变得通红,紧接着,钓丝下的平静水面出现了动静,开始翻滚,最后竟然冒出了热气。热气渐渐向着冰老头的方向蔓延过来。

而冰老头的钓竿也在同一时间变得通体晶莹,钓丝之下的水面竟然开始结冰,冰面则向着火老太婆的方向延伸过来。最终,热气和冰都停留在两人正中间的位置,彼此都无法再前进半分。

原来,这两人竟是通过钓竿将各自的独门内力导入海中,使海水沸腾或者结冰,以此来比拼内力。常规的内力比拼,拼到最后内力弱的一方必受重伤,而这种比法最多只能使水受到伤害。不过,这比法匪夷所思,两人的这份内力更是骇人听闻。

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海水渐渐上涨,但那热气和冰面还是停留在中间位置,热气没有融化冰,冰也没有冷却热气。两人还是那么施施然地站着,但表情严肃了许多,身上都冒出了热气。

不过,一直站在岸上看他们俩比试的青年人却显得非常焦急,似乎既想叫停,又不敢叫停。这个青年人三十出头,不停地踱着步,眼睛却一刻也不曾远离比拼中的二人。

蓦地,冰老头听到岸边的青年人在叫“父亲小心——”,他心念一动,手下不禁一缓,那热气已趁机融掉一部分冰,直逼了过来。

火老太婆见到此情景,竟象个小姑娘似的跳了起来:“哈,冰老头,我终于赢了你了!”全然没注意到身后一个巨大的浪头就要打过来了。

异变陡生,冰老头来不及回答,身形急动,向着火老太婆这边的礁石电射过来。

火老太婆还在乐着,浪已打到身上。电光火石之间,冰老头已到跟前,一伸左手抱住火老太婆,右手一掌击向浪头,脚下趁势一点,借着浪头的反推力,急飞回岸上。

青年人急忙赶到两人身边,问道:“爹,娘没事吧?”冰老头略微一检查,道:“无妨。你娘刚才赢了我,心中过于高兴,烈火神功并未收功又疏于防护,被冷水一激所以昏了过去,并无大碍。”

青年人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定了一下神又道,“爹,您和娘亲这样比试都快二十年了,我实在是放心不下啊!”

“十九年十一个月二十一天。”冰老头顿了顿,叹了一口气,接着说,“这是你娘唯一记得的一件事情了,也只有这个时候她才认得出我来,我怎么能不陪着她比试呢。不过你放心,我们这样通过海水来比试,并不会伤到人。”

原来,这两位老人竟是20年前突然从江湖中消失的冰封侠风火火和火神女冷冰冰,青年人自然是他们的儿子风清扬。

40年前,两人凭借“冰火二重天”的独门功夫崛起武林,连败九大门派掌门,又降服魔教教主独孤擎天,迫使魔教撤出中原,从此江湖平静。风火火也因此成为武林盟主,声望日隆。但就在冰火二侠声望和武功都如日中天的时候,20年前,两人却留下一张纸条,携家人退隐江湖,从此不知所踪。谁也没想到他们却是一直隐居在这东海边的小渔村里。

风火火继续道:“当年,我仗着一身武功,总觉得应该在武林中闯出一点名堂来,然后陪着你娘一起笑傲江湖。但等我当上武林盟主之后,却发现各种琐事缠身没完没了,还要应对各种图谋武林盟主宝座、觊觎天下第一称号的阴谋,根本没时间陪你娘。你娘为了替我分忧,也为了保护你,加紧修炼她的烈火神功。20年前,她为了突破第九重,操之过急,竟致走火入魔。而那天,我却因为碍于颜面去参加某门派一场可有可无的应酬活动了。”

风清扬道:“此事也不能怪爹,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风火火眼中掠过一丝痛楚之色,又叹了一口气:“如果我那天没有出去,也许你娘就不会有事了。等我回家救醒你娘,发现她虽然没有受伤,武功也在,但记忆力却严重受损了,只记得要练功帮我和保护你,其他的一概不记得了。所以我才会连夜带着你娘和你,从此退出江湖,回到我们最初生活和练功的地方。一来是想后半辈子好好陪着她,二来也希望熟悉的地方能使她恢复记忆。”

他看了怀中的冷冰冰一眼,眼神又变得温柔起来:“我们以前就是在这儿,借着海水的力量练成‘冰火二重天’的。所以,每天在这儿跟你娘比试,就好像又回到年轻时候一样。”昏迷中的冷冰冰,脸上也带着一丝笑意,仿佛正在做一个美丽的梦一样。

“所以,今天爹是让了娘吧?”风清扬问。

风火火认真回答:“没有。这二十年来,我们俩每天比试,内力都在逐渐增强。你娘虽然记忆力下降,却因此内心平静心无旁骛,内力反而增进更快,已经超越我了。”

正说着,冷冰冰突然咳了一声,睁开了眼睛。“老头子你抱着我干嘛,儿子还在一边看着呢……你、你怎么都这么老了?”

风火火喜极而泣,含泪笑道:“是啊,冰妹,我们都老了。这二十年来苦了你了。”

冷冰冰竟然有点害羞,道:“我虽然有些事情不记得了,但这二十年来火哥一直陪着我练功,就像我们小时候一样,是我最开心的时候。对了火哥,我的烈火神功第九重已经练成,再也不用担心那些宵小来对扬儿不利了。”

风火火柔声道:“一定是刚才的巨浪冲击,与你体内的真气发生碰撞,冲破了第九重的障碍,从而也把当初走火入魔造成的障碍打通,使你的记忆力也恢复了。扬儿现在的武功,要是去行走江湖的话,已经没人能够敌得过,再也不需要冰妹保护了。”

风火火接着说:“冰妹,江湖是属于他们年轻人的,已经与我们无关了。”回头对着风清扬道:“扬儿,你娘现在已经恢复,你也不用担心我们了。你若有意去江湖走走就去吧,不过你要记住,江湖人心险恶,你的独孤九剑千万不能随意传给别人。”

说完,他扶起冷冰冰,手牵着手看着前方,说:“现在,我们拥有的是整个大海;现在,我们再也不会分开;现在,我只关心粮食和蔬菜;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两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就这样手牵着手依偎着,满脸幸福的表情。海风轻轻地吹着,海浪也仿佛变得温柔了。

一个年轻人站在身后,静静地看着他们,无声地淌着眼泪,脸上又分明绽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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