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的口述历史(一)

作者:青雘

那是民国三十二年的冬月,我6岁,大哥13了,而小佬还未满周岁。

日本人来了这件事,我们是早就知道了,从到我们后山来避难的人口中我们也得知日本人离我们村越来越近。那天终究是来了......

我还记得那天很冷,比现在的冬月可冷多了,已经开始结冰了,早晚的时候,树上都有冰碴子了。我穿着件不太合身的长衫,冷得哆哆嗦嗦地跟着姆妈,姆妈手里还抱着小佬。我们准备在后面“猫儿湾”躲几天,那里全是大坟和大树,大树的直径小的估计都有一米了吧!我和姆妈还有小佬我们先走,爹爹和大哥准备断后,爹爹想把老水牛也给带上,要是不带上,它是肯定活不了了。我们全家还指望着它呢!

我和姆妈一行三人还没走到猫儿湾就听到了两声枪响,姆妈要我不要回头继续走,我忍不住回了头,想看大哥和爹爹有没有跟上,但是并没有。

到了猫儿湾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在那里了,大家都三五成群地依偎在一起,也不敢生火。从他们口中我知道了这次就是日本人的一个小分队,总共就十来个人,可大家并没有一个人敢回家,姆妈自然是不敢去找大哥和爹爹的。只是不停地亲亲拍着小佬,哄他睡觉。

就在小佬快要睡着的时候,大哥找到了我们,第一句话就是“爹爹被抓住了!”我看见姆妈抱着小佬的手抖了一下,然后又继续拍着小佬,没有说一句话。我那会儿对爹爹被抓意味着什么,并不是特别明白,所以过了没一会儿,就开始追问大哥是怎么逃出来的。

原来日本人还没进院子眼尖的大哥就发现了,一边喊着“爹爹,走啊!”一边开始往屋后面的灌木丛钻,仗着身体瘦小钻了出去,就开始没命地跑,一边跑一边跳到下面的田里,再跑,再跳。日本人穿着长长的军靴,而且也不熟悉路况,跑起来远远不及大哥,只能远远地朝他开了两枪,有一枪打到了堰堤上,还有一枪都快贴着耳根子飞了过去。

我当时天真地望着额头还在冒汗的大哥,姆妈喊了大哥去她跟前,小佬已经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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