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刚刚响起,阳光透过绿荫照在窗户上,晃得少年睁不开眼,孟夏午后课桌上的一场酣梦,一不小心就错过了一场青春。
那个生活在我憧憬里的男孩,那个孟夏时节常常出现在我梦里的男孩,那个让我用尽了心机只为了制造一场错过的男孩,就叫做孟夏。像他的名字一样,他就像是孟夏午后的阳光,温柔又有些炽热,裹着青春的律动袭来,让人措不及防。
我叫弭梦,遇见孟夏的那一年,我读高二。我还记得那是个夏末,我抱着高高的一摞书来到新的班级,推开门,教室里已经坐了满满的同学,我打量四周,靠门的位置坐着一个高大帅气的男生,我俯下身问他:“同学,你对面有人吗?”“没有,你坐吧。”男孩给了我一个很灿烂的笑,那个笑容,我至今还记得。
我偷偷看他写在笔记本上的名字,他叫孟夏。孟夏时节,农历的四月,夏天刚刚来临,一切都充满了喷薄的希望。
我们就是在那个时候熟识了,后来他做了班里的体委,阳光下。球场上,他好像一直都是受人追捧的对象,而我,在那个时候作为一个所有人眼里的好学生,与他,似乎从未有过交集。
时间就像民谣里的诗,缓慢悠然的流淌,却从指缝不知不觉的把我们的青春偷走。高二的文科班像是一个聚集了各型各色人的酒瓶,相互碰撞发出声响,时而嘈杂时而悦耳,我们就那样一同醉在青春的酒里,迟迟不肯苏醒。
转眼就到了孟夏,农历的四月。清晨我习惯早起,迎着第一缕阳光,吹吹早上清澈的风,听着宋冬野的歌,好像整个灵魂都在起舞。然而这样的代价是,下午上课总会打盹。
我记得那是一个很热的下午,我照往常一样从梦中醒来,阳光穿过繁盛的枝叶照在我的脸上,晃得人睁不开眼。我眯缝着眼睛,抬起头看到孟夏,他低头做着作业,阳光在他侧脸上投射出斑驳的阴影,他好像来自阳光,又好像,不是。我从未见过这般美得光景,这般美好的少年。
他察觉到我在盯着他看,抬头笑了一下:“快起来,作业都还没做,这道题我不会了。”我想那个时候我的表情肯定特别花痴,我没理会他的话,就带着微笑,继续睡去。我想我是做了一个梦,但是我也不确定。梦里午后的远处闪着光晕,白色衬衫的孟夏伸出手对着我笑,一如那些浸在青春的酒里的阳光。
再次醒来的时候,汗水已经浸透了衣裳,孟夏递给我一张纸巾,那笑容和梦里的一样。
我想我在喜欢他,因为我从来没有这样的,想看一个男孩的笑容。可是我也知道,他的笑容灿烂,从来不是给我一个人的。他的人缘好,身边从来不缺女孩子围绕,而我,好像是离他最远的一个。
这是暗恋吧。我的青春时光,因为有了那些小小的悸动,而变得值得被怀念。
转眼高三就来了,除了孟夏,我似乎还做着另外一场梦,那就是,北京。高考是我唯一的路了。那段日子苍白得闭上眼睛都是五彩斑斓,所以我喜欢上了做梦。只是这些梦啊,需要时刻保持清醒,要不然,梦就真的成了梦。
我知道他也有个梦,他爱着那个远离家乡的有海的Q城,就像我爱着北京一样。我向往那些繁华,那些车水马龙那些红灯绿酒,而他,似乎是喜欢那一片海吧。
其实我不喜欢海,大海太宽广,这让我畏惧。我甚至更愿意蜷缩在那些狭小逼仄的空间里,那里,是安全的。
或许我们不断前行就是为了那一份安全感吧。
我变得不再像我,我可以做到每天五点起床背单词读政治,也可以做到凌晨奋笔疾书写历史,还可以在每一个晚自习做数学做到头昏脑涨,说实话,在那些看得到光亮的日子里每天充实的带着一个男孩如梦,我是快乐的。
孟夏也是。每天清晨教室里还没有人的时候,我现在窗口,就能看到他徘徊着看书的身影,每天晚上我做数学题的时候,都能看到他紧皱的眉头。我甚至都可以想象到高考之后会有多么美好。
距高考只有一百天的时候,他拿到了Q城一所大学的艺术通行证。这意味着他已经成功了一半他要用更多的时间去学习文化课,这样,才能如愿去到那里。
于是在孟夏将至的时候,孟夏搬着课桌坐到了我的身旁。“梦姐,帮个忙呗。”“说!”他对我笑的样子让我没有办法拒绝。“能不能每天抽出一点点时间帮我补补数学。”看着他的眼睛,我微笑了。“请吃饭,餐厅三楼的米线。”“没问题!”就这样,在那个孟夏,他成了高考的,最后一抹光。
清晨太阳升起的时候,我推开教室的门,课桌上印了喜欢的作家照片的杯子里装满了新鲜的水,孟夏坐在我的座位旁,回过头对着我笑。我们一起听所有的课,一起刷磨人的习题,一起背枯燥的政治。自习课上
我会给他讲数学题,开着小小的玩笑,四目相对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幸运。晚自习下课的时候,我们互道晚安,约好了明天一起再为了远方奋斗。
我记得某一天晚上我曾做过一个梦,那个孟夏的晚上我们一起坐在星空下,畅谈着自己的理想。我还记得我曾做过另外一个梦,我梦到我在迎接一个男人回家,打开门,是孟夏。
有时候我觉得我很难向别人去诉说,那些关于孟夏的梦,但是那些梦啊,却那样真真切切的存在过。我知道我跟孟夏是没有以后可言的,因为我们从来没有任何一个相同的梦,他只能陪我走过这一程,只是后来啊,每一个我喜欢的男孩都像他。
那个孟夏结束后,我的高考也那样沉默的结束了。经历了那样一场兵荒马乱,那个夏天似乎与我想象的很不一样。没有夜夜狂欢,没有肆无忌惮,我去了南方的小城旅行,爱上了那里青苔蔓上的古老的石板和月光下的桥。
很快所有的梦想都尘埃落定,我最终没能去到北京,而是去了Q城附近的Y城。而孟夏,则如愿被心仪的学校录取了。同学分别聚会的那一天,我见到了他,大概是天天在阳光下打篮球的缘故,他看上去皮肤有些黑了。他笑起来的时候,还是那样的暖,一如孟夏午后的阳光。他笑着一同与我举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我们的青春就在这酒里呼啸而去,它不给我们重来一次的机会,命运也是。
那天我们哭着笑着闹着,我竟喝的有些晕了。孟夏背着我送我回家,伏在他温暖的背上,我真的感觉,整个世界都是我的了。朦胧中我又做了一场梦,梦里孟夏和我面对面微笑。“弭梦”,他轻轻的唤我。“嗯。”“你还好吗?有没有不舒服?”“我没事。”“其实我...”
“孟夏!”我转头看到一个马路对面一个漂亮的女孩在对他招手,他慌张的握紧了我的手,我却感到了与他从未有过的遥远。
我喜欢这个男孩啊,可是我没有勇气跟他在一起,他那么优秀那么耀眼,我们还会遇到许多新的人,有新的不属于彼此的生活。我凭什么,成为他生命里那重要的一部分呢。
“如果遇见的更晚一些,也许这就不是故事的结局了吧。”我把这句话写在送给他的毕业纪念里,如果有一天我们还能一起重温那段时光,我想这一定会让我们感慨万千。
故事缓缓的流着,转眼许多年就过去了,大学的时候,某一段时间突然与孟夏失去了联系,我忙着过我眼花缭乱的生活,我想他也是吧。我们谁都没有向时光追问个究竟。考研的时候我如愿去了北京,在那里我品尝了奋斗的滋味,也体验了巨大压力下的困窘。如今我28岁了,孤身一人。我打算回家乡,父母年纪大了需要人照顾,我是该安定下来,让他们不再为我操劳了。
我回到家乡的小城做了教师,学校是一所普通的高校,就在我曾就读的高中旁。闲暇的时候我常回高中转转,那些老师都老了,那些教室都已经找不到了,那些青春的面孔,一如当年。
我打算结婚了,我的新郎是相了无数次亲遇到的还算合适的人,家境殷实,工作稳定,父母说这样我们还可以少奋斗几年。
孟夏又至的时候,我披上了婚纱,微笑着接待了一个又一个的亲朋好友,只是唯独,我没见到他的影子。
有人说他结婚了,回到家乡过着安定的生活。或许在以后某个不经意的时间,我还会遇见他。只是每至孟夏时节,我都会做起那样一个梦,梦里有一个男孩,他的微笑就像孟夏午后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