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我见过这世上最美丽的老人,没有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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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路很慢很慢,一段不长的路,碎步轻摇慢移可以走上一两个时辰;说话很轻,生气也只是恼怒着瞪你一眼;眉眼如画,即便白发苍苍,也打理的一丝不苟。她呀,当真是我见过最温柔的女人了,如叶上青莲,如山间百合,如林间翠竹。
她浑身上下写满了优雅,举手投足更是自然大气,一颦一笑尽显大家闺秀的味道,放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
她是我外婆,我叫她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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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伟大,历经动荡年代,依旧是个平凡的老人。她是家里老大,六岁就站在小板凳上爬灶台做饭,二十岁不到嫁给外公随军去了宁夏,在宁夏生了我的母亲,后又回到家乡生了舅舅。一儿一女,凑个好字。她半生贤良淑德,操劳家务,儿子女儿都平安健康,为儿娶妻,嫁女成婚,一年里同时当了奶奶和外婆。年过半百,她腰背依旧挺拔,秀发剪短烫了大卷,抱着怀里的囡囡,第一次笑的眼尾有了折痕。她将余生全部的心力都倾注给她们,一点一滴,极其细致。在院里追着囡囡喂饭,用手帕抹去囡囡下颚上的残渣,用高挺但瘦弱的臂膀护着她们,谈笑间全是爱意。
距今,又十八载有余。她戴上了老花镜,依旧看报读书,衣服带上了颜色,可总归离不开黑色。她晨起出去锻炼,下午饭后爱上了跳广场舞,我去看过几次,那么欢腾的舞蹈,她跳的总是和别人不一样,更书生气些。后来换上了智能手机,说要和远在外地求学的囡囡视频,看看她们瘦了否?生病否?饭菜合胃口否?若是说的有半点不合心意,她定又要夜里偷偷抹泪了。比起姐姐,我性格外向,常常在视频里撒娇耍宝,缠着给她说,想吃她做的包子,想她给我拌面,想她给我把被子的四个角和被套缝好,她嗔怪我一声,嘴里念叨我怎么还没有长大,小孩子一样什么都不会,手底下又给我准备我爱吃的,问我母亲快递是否可以给邮寄些过去。
就在去年,她年入古稀,祖爷爷去世,匆忙赶回老家。她半生都优雅自如,那一天抱住祖奶奶却像个孩子一样无助,跪在大厅泣不成声,念着“老爸,老爸”。祖爷爷出殡那天,周围哭声唢呐声一片吵闹,她跪在坟头,安静的烧着祖爷爷的遗物,见我看向她,她婉颜浅笑,给我说“奶奶没事,这是命数,奶奶就是舍不得。”边烧边给我说,“这是你祖爷爷生前看过的书,这是你祖爷爷生前拿在手里的拐杖``````”离开老家那天,她跪坐在灵堂的蒲团上,叩头三次,再站起来,她还是那个沉稳典雅的奶奶,一袭白袍,遮不住岁月给她留下的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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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皆爱牡丹桃李芳艳,她偏爱翠竹丹枫,隐隐于林,不显高调。她素来性格清婉,不喜争吵,平生待人接物都是温和的多,和爷爷一辈子过得不算浪漫,但,平稳幸福,顺遂心意。
小女不才,不想写她朴素温和像个寻常老人,纠缠在家长里短,平凡琐事中。竭尽全力想写的诗情画意,用尽一切动听的词语,但都隐隐觉得配不上她,写不出她眼里的阅历,更写不出她唇角的风情,她那样如画一样的人,担得起这世间最极致的赞美。
她一生温婉贤仪,我只愿余下岁月待她极尽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