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姑娘订婚的消息我是后来才知道的,听说男生比她大七岁,听说是别人介绍,听说才认识不到一个星期……
叶子姑娘是我从小的玩伴,她和我的年纪相仿,准确地说我还比她大半岁,但她远远比我经历的多,也成熟的多。
印象中她头发总是乱糟糟的,鼻子下总挂着两行清涕,时不时往回吸一下,但每次见到她总是乐呵呵的,说两句就咯咯笑,眼睛清澈。
她家离我家很近,不到半里,顺着一条蜿蜒小道,一个转角,就可以看到一座带有年代感的青瓦房,四面环山,就是她家。
她家里只有一个上了年纪的奶奶,她是她奶奶带大的,听大人们说她妈妈上厕所的时候将她生了出来,自然,她掉进了茅坑,是村里的老人赶过来将她从坑里面捞出来,这才捡回了一条命。
但没多久她妈妈就丢下她跑了,她爸爸为了生计也不得不常年在外地打工,极少回家,自然她就交给她奶奶。
这一切她是不知情的,因为她还在襁褓里嗷嗷待哺,直到她开始上学时,她才知道自己好像不一样。
有一次,在放学的路上,我看到一群人正围着她,周围是散落一地的书本和纸屑,他们撕扯她的书包,将她的书和文具扔进河里,她大声哭喊,可是没人帮她,那群人反而更加变本加厉,甚至还骂她是厕所里生出来的、没人要的野孩子……
我不知道那天她是什么时候回家的,就像我不能理解当她知道她被抛弃后的感受一样。
其实那时我是很想帮她的,但是那时的我也很软弱,再加之总是听到些关于她不好的言论,因此我并没有更多的停留,当然,这事让我后来很愧疚。
但不知道为什么,慢慢的我和她玩到一起了,无论做什么,我都喜欢邀着她一起。每天放学后,我总盼着她来找我玩,一起跳太阳,一起捉迷藏,一起打石子,一起玩泥巴,一起跳绳,两个人也可以玩的很开心。
有时候我们跳长绳没有人给我们牵绳时,我们就用凳角将两头套住,在上面玩的不亦乐乎,每每直到天黑,她奶奶骂骂咧咧的拿着棍子喊她回家时,她才依依不舍地跟着回去,临走前还不忘眯着眼对我说“明天我再来找你玩哈”。但我知道可能回家后她又少不了一顿骂或者打了。
她奶奶虽说岁数大了,但打起人来很厉害,我没亲眼见过,但听说每每打她时是吊起来打,也不怕打死的。
当然她也尝试去找她妈妈,即使被抛弃,但一直都没有结果。后来好几次听到,说她没回家,她奶奶到处找她,有时是去同学家住了,有时是在哪个角落藏了起来。
还有一次,她好几天没回家,她奶奶急坏了,后来是在一个山上发现了她,事后问其原因,她打死也没说,我想也许是怕她奶奶打,也许是去找她妈妈,也许是逃避各种嘲笑,也许……
就这样磕磕碰碰,懵懵懂懂地长大了,后来我去县城读书,和她的联系也少了些,听说初中毕业后,她考了县里最好的高中,但是她没去读,而选择了一所普通的高中。
后来听她的解释是“那里竞争太大,压力太大了……”。
叶子姑娘高中也并不安分,时不时玩玩失踪,谁也不知道她去哪了,正当周围的人急的团团转的时候,她又回来了,日子兜兜转转直到高考完后,叶子姑娘没考上大学,她爸爸给她学费打算让她去专科学校学点技术。
不知过了多久才知道,她并没有去读什么学校,而是拿着她爸爸给她的学费去广州找她所谓的男朋友了,之后就一直和男朋友在一块打工,那时她还没满十八岁,而她那个所谓的男朋友更是,还小她半岁,照片我是见过的,真谈不上说好看。
这事她爸爸自然是不同意的,总觉得自己的女儿被别人拐走了,村里的人也说叶子姑娘傻,好好的书不读,偏偏跑去打工。很多人都劝她,但是那时她太年轻,只相信自己的爱情,谁的话也听不进去。对此,她和她爸爸也闹僵了。
后来听到关于叶子姑娘的消息是一年后的盛夏,知了在树上喧嚣地闹着,手机里突然传来一条信息“是女孩,母女平安”,我一惊,是叶子姑娘发过来的。
原来已经生了呀……
之后的日子,叶子姑娘过的并不顺意,当爱情碰上了柴米油盐时,叶子姑娘心中完美的爱情破碎了……
孩子出生以后,年轻的父母还不知道怎么担当起这份责任,甚至还不能完全自立更生,他们相继出去打工,分隔两地,将没几个月的孩子交给孩子的奶奶。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她说她不想让她的孩子像她一样,可是最终她还是选择离开了……
她会原谅她妈妈吧,明白她当时的感受。
她和她爸爸重归于好,于是她爸爸又给她重新安排了一场婚事,对方是一个踏实稳重的人,不在乎她的过往,是理想的女婿。
叶子姑娘答应了。
她说她再也不相信爱情了,找个人踏踏实实过一辈子其实也挺好。
唯愿她过的好罢,像她当初希望的那般。
她就像那随风飘落的叶子,在风中寻寻觅觅,走走停停,不顾世俗,随心而欲,而终其一生,她只想找个落脚的地方……那地方温暖如春,可以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