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是剑阁新一代弟子中的佼佼者，一方是无门无派自学成才的破落户。这两人就此展开了一场先天境的武道切磋。

武学境界分高低。

一等一的高手，一般来说他们都攀至后天境的顶峰，其中半步先天者，无一不是功法练到极致的一方强者。

先天境者胸中自成小天地，气息生生不灭，普通功夫亦可以展现惊天之能，成此境界便可为宗师，实为立派之本。

先天境之上还有一层武学境界，玄天境，此境界能以内里小天地勾连外方大天地，武者举手投足间都具备无上气势，是得大自由的境界。

肖乐的先天境不是自己磨炼得来，实力上要降格半档。实际上万毒教明面上的高手中，也只有一位达到半步玄天境的教主，差不多十位真先天境的长老。

肖乐的切磋对手傅玲珑也刚刚进入先天境，剑修往往要比普通武者高上半档，即便是傅玲珑境界未稳，实力上还是占优的。

两人十分默契，实力弱的攻，实力强的守。

沧浪真气形成的无数玄青色的暗流包裹着攻击者的右臂，肖乐的沧浪掌带着无比刚猛的劲力朝着傅玲珑拍去。沧浪真气以狂风骇浪之姿迅猛地侵袭过来，所过之处竟有风声雨声浪涛声相和。

那五朵娇弱的黑色剑莲护拥着傅玲珑，她丝毫没有拔开长剑的意思。黑莲泛起异样的黑色光华，而后在沧浪真气营造的风暴中飘忽地旋转起来，摇摇欲坠，几近散裂，尽显怜弱之美，轻柔之韧。

傅玲珑右手虚空一点，在风暴中优雅坐舞的黑莲不约而同地停顿身形，竟然整齐地排出了一列。

黑莲排成竖列，似一把无形的剑骄傲的竖立着，它散发出的深沉与厚重，让骇浪荡然无存，还未出掌的肖乐其势已颓，后者败。

“虽说现在你技不如我，但五年后再较一场的话，胜负恐怕不那么容易分出。”胜利者傅玲珑不见情绪地说道。

“何以见得？”

“这套掌法最佳效果应是双手激发，如果你左手也用上的话，至少能有三倍效果提升，——是你的掌法没有完成，还是说因为你心中有所顾忌而不敢倾尽全力，？”

“这，这，这你都能发觉吗？”肖乐骇然。

“渔村里有人说附近海域时不时有金光闪耀，恐有妖物作祟，于是我便雇佣了几个胆大的渔夫过来，哪里知道妖物没寻到，却碰到了你正在兴风作浪。”

“兴风作浪？”这个成语惯常搭配的主语似乎预示着肖乐一直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隐隐感觉到了自己身体深处传出一声愤怒的咆哮。

“我曾经食用过龙魂草，这种能提升功力的药材会带来一个副作用，服用者会对龙兽有着微妙的感应能力，——你体内的古怪东西，弱小却精纯，这是我见到你的第一印象。”傅玲珑瞳孔微缩，继续说道，“后患必除，这是我的第二个想法。”

“我的船是我亲自毁掉的？”肖乐心疼船上的东西，海盗的宝藏，攻玉塔的秘籍，自己收集的山寨毒经，似乎对于傅玲珑森然言语中的杀气并不害怕。

“你毁了自己的船，还有至少三块暗礁。”傅玲珑语气稍缓，“你好像并不担心我会杀掉你？”

“如果你要杀我，何必等到现在。在我昏迷期间，你都没有选择出手。”

“我手中之剑唤为一念，杀不杀你，一念之间而已。”傅玲珑的笑有些轻蔑。

轻蔑一笑，肖乐听来却如沉钟大吕发出的震聩之声，他只觉头脑中如春雷绽放的巨响炸开，愤怒的情绪朝着他全身蔓延而去。

沧浪真气应激喷薄而出，其中原本斑斑点点的金色真气聚合在一起，形成了一条金色长龙，在沧浪真气中时隐时现，沧浪真气在它的带动下，多了几分灵动。

长剑置于傅玲珑身前，缓缓出鞘。

一念剑斩出数道黑色匹练，以极快的速度朝着金龙斩去。金龙伸足一抓，拦下了剑气，而后沧浪真气一卷，剑气即刻消弭无形。

傅玲珑挥剑不辍，黑色的剑气不可断绝。同时，五朵剑莲纷纷飞出，其中四朵飞向东西南北四个方位，还有一朵飞去中央，配合着剑气向金龙头部镇压而去。

金龙不以为意，它巨口一张，竟然生生吞下了黑莲，剑气尽数被五爪与龙尾打散。

“阵起！”傅玲珑大喝一声，眼中精光乍现。

傅玲珑要降龙，自然早有了布置。

四方突然生出四道滔天剑气，黑莲上方出现了剑的虚影。一剑剑鸣如马啸，其名乌骓；一剑名东来，有紫气相绕；一剑剑身时现雷电，名唤飞仙；还有一剑曰春秋，剑刃半绿半金，煞是神奇。

这四把剑，俱是剑阁威名显赫的名器。傅玲珑的黑莲便是由这四把剑的剑气凝聚而成。现在傅玲珑将黑莲催化，使得剑影显现，是为了组成一座更有名的剑阵，——分光掠影阵！

吼吼吼！

神志不高的金龙发出愤怒而痛苦得吼声，刚刚吞下剑莲在它体内爆发了。

四方剑光交织成一张剑网，适时斩至。金龙无力抵抗，以身直抗剑网。甚至连哀鸣都来不及发出，剑阁的惊世剑招直接将金龙斩为万千碎片。

这时，肖乐眼中的赤红开始退去，他重新掌握了自己的身体。斩碎金龙斩的傅玲珑脸色苍白，她又恢复了和善的表情。为了展现屠龙之技，她花了不少代价，——辛苦凝结出的名剑只有飞仙还有一剑之力，其它三剑悉数毁去。

“虽说这次你逃过了一劫，但是金龙一日不融合，你便有神智被夺的危险。若将你的沧浪真气看作十二成，你最多能安全使用的才一成沧浪真气。”

仿佛是为了印证傅玲珑的话，金龙碎片纷纷变成化为一只只迷你小龙，身上金色暗淡，身躯残破，它们如归巢般钻回肖乐体内。化形过程中肖乐构造过金龙具体的形象，只要肖乐未死，任何伤害只为让它形散意不散。

“一成就一成，不出五年我应该能重新掌握，——本来我根基就有些不稳固，从头再来未尝不是好事一件。”

“好，有魄力。”傅玲珑赞到，她从脖子上取下一物，“此玉叫做星夜佩，有宁神固魂的奇效。此物对我已无大用，你将它佩于身，也能助你防范金龙一二。”

“不过此物对我亦有其他意义，今番只借不送，用完后你便送至剑阁解剑堂，自有人接收。”像是看穿了肖乐准备假惺惺地推辞作态，傅玲珑笑着摇摇手，抢先说道。

肖乐只好收下星空佩，他很是欣赏甚至有些推崇傅玲珑的这份玲珑。

傅玲珑有一颗七窍玲珑心，但是她的玲珑不是世俗的玲珑，也不是机巧的玲珑，她武学上的进境不会因此而蒙蔽前路，武道上的探索也不会因此而误入歧途，她的玲珑，是属于生而无惑的玲珑。

第二天，傅玲珑的辞别之话写在沙土之上，人影已然离去。

“此地事了，就此别过，山高水远，必有逢时。”

一阵风吹过，沙土上的字迹渐渐变得模糊。这时天外飞来一道剑影，它速度极快，半空尚留有它飞过的痕迹，它已抵达地面，伴随着后制至的破空之声和残留的雷电细弧，在沙地上留下了最新的文字。

“此去天书，大艺可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