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微博上来来去去了一批人,我还在持续关注着那场惨案的受害者林爸爸。杭州离我那么遥远,我的心却因为他每一个剜破心窝的字而疼痛。整个场景就像是发生在我身边,就像是离我只有那么几步之遥。
偌大的土地上,每天都在不同的角落里上演着不同的故事,有些故事会被放大会被看见。
我像是一个最卑劣的目击者,看见了一切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做不了。
看着微博,我只能送出这么一句鲁迅说过的话:“记性好的,大概都被厚重的苦痛压死了;只有记性坏的,适者生存,还能欣然活着。”
所有人都在告诉我们,只有这样才是最好的生存之道。
人生艰难,只有如此才能安然此生。遭遇不幸,唯有如此才能抛却痛苦的记忆压榨。
对于林爸爸来说,在不断忘怀的过程中,或许会有彻骨的疼痛和孤独感,可是幸福大概也藏匿其中。
记性坏一点,总不是一件天大的坏事。遗忘或许可以疗伤,可以使人在前行的路上走的更远。
02
小时候,汶川大地震发生了。那时候我上六年级了,已经有了基本的是非观念。看着电视机上轮番播出的灾情报道,以及特写镜头下的断臂残肢。悲惨被放大,感动被放大,就连空气中的气息都在被放大。形形色色的人们在泥泞里淌着步子,担架上抬起了一个又一个尚存希望的生命。
那一瞬间,我理解了那句古诗“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那一年发生的最大的一件事就是地震,因此中考时几乎所有的语文考卷都在书写地震,书写这个民族猝不及防的灾难。
我坐在考场上,隔着电视机的屏幕,想象自己就是一个遭遇不幸却顽强生存下来的小女孩。我的笔在考卷上神采飞扬,可是我的内心却始终有一丝彷徨和不安。痛苦本身就已经不堪重负,可是这痛苦还要在无数考生的心里被再次深耕一遍。
我们情深意切,我们都说自己永远无法忘记。我们在鼓励灾区人民的同时,似乎在无形之中又放大了苦痛。我们扔下笔,无论是什么事情很快都会过去,哪怕是这场牵动全世界的地震。可是,对于那些受害者,当年的一切细节和回忆都将是人生不可回首的苦难。
03
有这样一个故事。
1785年,英国哲学家杰里米·边沁提出了“圆形监狱”这一概念。这种监狱的四周是一个环形建筑,中心是一座眺望塔。
每间囚室有两扇窗户,一面对着眺望塔,一面对着监狱的外面。在这样的圆形监狱中,通过逆光效果,监视者可以观察四周囚室里的被囚禁者,被囚禁者却看不到监视者。
当时很多学者都认为,这样的监狱结构,既可以起到有效的监视作用,付出的代价也最小,能够让监视人完全处于隐蔽而安全的境地。
这样,罪犯会因为不知道监视者何时在监视自己,因而不敢造次。
而渴望被遗忘,也成为了这些罪犯的心声。对于他们来说,监视人记性坏一点完全是一件好事。
相较于福柯笔下的“全景敞视监狱”,这种“数字圆形监狱”的构造更加精巧、隐蔽,被监视者完全感受不到监视者的存在,内心深处很少甚至丝毫没有泛起福柯笔下的“被监视者”那种因为时刻被监视,而产生的心理恐惧。
罪犯们不再是“数字圆形监狱”中的被动和清醒的被监视者,而成为无意识的参与者。也就是说,他们为自己被遗忘在一个空间里而心安理得。
罪犯即使是有罪,其实也有着常人一样的心理诉求,那就是在遭遇某些不幸之后,渴望忘记那些不好的事情。
04
几米画过一版漫画,告诉我们选择遗忘,只是为了更好地活下去。
生命中,不断地有得到和失落。于是,看不见的,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也看见了。我们精力有限,时间有限,就连大脑的容量也有限。
在有限的生命时光里,有过伤害和失望,就必然会有要求和期许。
所以看见看不见,知道不知道,如何取舍,这的确是实用的人生破局。
也许会有人强调是非能力,并以此来评判思想是否成熟。但是对于一个人来说,在苦难面前什么大是大非不过是夜深人静时的一隅思量。
毕竟,人生的每一次经历,到底对我们意味着什么,往往要在很多年之后我们才能找到答案。
在找到答案之前,最好先把它放在一边,然后不断地完善自我。这样在知道答案的时候,才能够坦然:哦,原来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要知道,遗忘这种事,并不是很好学习的专长。遗忘和记得一样幸福,它们长得一样,都是我们送给自己的最好的礼物。
对于正在经历苦难的那些人,我希望你们记性坏一点。能够好好地活下来,并且遇见更好的事物,更好的人。
一觉醒来,今天是今天,明天是明天。太阳高高升起,和过去的太阳没有什么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