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天气晴朗的话,我是愿意缓缓的经过早市,走过河边,穿过小区,绕过操场到达教室的。天蒙蒙亮时的早市是很有诱惑力的。年轻时候觉得那是世俗的,无聊的,斤斤计较的,低级趣味的。忽而有一天就变了,喜欢早市上熙熙攘攘的朝气:太阳还没照射过来,这里已经带来了一天的活力。各式各样的蔬菜、水果、海鲜、干果、家禽等摆开了架势,一一呈现自己独特的味道和颜色。拉着行李车的大爷大妈,一边精心选择食材,一边盘算着中午给孩子做些什么好吃的?商贩们一边讨价还价,一边也在估算着今天早上的收成。时时会有年轻的美女走过,身着裙装,脚蹬高跟鞋,对我如同女神一般的存在。有时也会偶遇几个早上没课的学生,嬉嬉闹闹着出来买些水果提回宿舍吃。
这不就是生活里那些值得热爱的烟火气嘛?
而今天,微雨的早上,早市没有成形。
走到一个小区门口时,一位六七十来岁的老奶奶坐在路边,面前铺着的塑料布上摆着一点点的菠菜,旁边的袋子里装着一些野菜,北方很多地方称之为面条菜。看着被小雨打湿过的鲜亮的菠菜,脑海里随即出现菠菜汤、菠菜饼的画面,禁不住美食的诱惑,选了点菠菜。老太太极力推荐面条菜,“放点面,蒸蒸可好吃了”!“包水饺也很好吃”!虽然公婆回老家了,自己也不擅长这个,仍旧打算尝试一下。从她的袋子里拣一些菜,她也给我帮忙。一边拣一边告诉我回去怎么择菜。她的手上都是干裂的纹,看着坚硬、沧桑却也执着。她穿着乡下常见的黑色布鞋,鞋底沾满了泥。这样子让我想起妈妈,她干活的时候也爱穿这种鞋子,大概十几块钱的样子,我们给她买的鞋子她都收起来,有什么事情的时候才穿一穿。
下午无事在家里,做完经络行走之后,生活似乎随着我动作的缓慢,也慢了下来。我看见自己像已经过世的姥爷一样,慢慢的坐在茶几边。拿一棵菜,拣掉底下的干叶和烂叶,然后再拿起下一棵,如电影里的慢镜头一般。
当时光慢了下来,当心慢了下来,我似乎进入了姥爷那时候的生命状态。半下午的时候,菜市就已经开始稀稀落落有人了,他慢慢穿戴好衣服,一颗颗扣上扣子,带上帽子,出门去到菜市,选好早就在心里琢磨好的豆腐,茄子,或别的蔬菜。回家之后,一棵棵择了,细细在水盆里清洗。有时候他会买小鱼,一条条用剪刀剖开收拾,早早地就炖到锅里。有时候他会突然想起别的,然后就再走几步路,再去一趟菜市,来回往返的路上,总是能碰到亲戚邻居之类的,然后就话话家常。知道我们要回老家时,他的准备工作随着菜市一开始也就开始了。而每当我们赶了几个小时的路,进到屋子的一刹那,总能闻到已经飘着的菜香。他是不用高压锅之类的,用的是最最普通的锅,给我们炖几个小时,做出最有家的味道的菜。他一生善良、简单、清白!
我的生命里是深深地打着我的父母祖父母的烙印的。
他们在土地上生长,依赖土地生存,他们对食物有本能的珍惜与感恩。
今天中午的饭食是自己做的,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一点点蒸野菜,一点点蔬菜,当食物经过细细咀嚼,伴随着牙齿与舌尖的搅拌,它原本的味道在嘴里缓缓荡漾开来,身体所有的细胞都收到了一份对食物供养的感恩:慢下来,再慢下来,与食物做个饱满的碰撞。让它的生命呈现,也就是与自己的生命深度链接。
打开感官,放慢步伐,生命的美好一一呈现。
真实的生活,所需并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