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的语言

我家房子空间不小,但是堆满了买回来的,要用的,不用的又不舍得扔的杂物,所以显得有些拥挤。家中完全能够由我自己支配的地方就只有我的房间了。住的时间长了,这方寸之地仿佛也有了生命,会与我沟通,安慰那个或悲伤、或失落、或委屈、或纠结的我。

上高中时,一天有15小时要待在学校里,剩下的在家的时间就属于我那小小的房间。打开房门,我似乎可以听到我的小房间在对我说,“终于回来了”。看着熟悉的景象,我心中仿佛有一块大石头重重落下,把一天校园学习生活的不愉快抛之脑后。虽然已经很晚了,但我不得不看书到更晚。房间里的白炽灯照亮了我的书桌,也照亮了桌上的试卷,把黑夜关在了门外。此刻,我觉得我的小房间就像一艘航行在深夜大海中的小船,小船中的我抬头远望,只有天空中的月亮和被深夜染的墨黑的海水。可能是太累了,不知不觉,我竟然趴在书桌上睡着了。睡梦中,我听到有人在对我说,不要怕。

高中,学业压力非常沉重,每个礼拜都要考试。我很努力,可是成绩依旧没有起色,委屈像污浊的空气堵在胸口。我躲在房间里,蒙着被子哭,鼻涕眼泪全擦在了被子上。被子是那样的柔软,像一位慈祥的母亲紧紧地抱住了我,她不嫌弃我是个学校里的失败者,不介意我弄脏了她漂亮的衣服,毫无保留地接纳了我。房间中的被子给予我温暖,或者说整个房间都与我心意相通。它是我坚硬的铠甲,帮我抵御外面的刀光剑影,枪林弹雨。它沉默不语,胜过千言万语。

后来,高中结束了,我走进了大学,从此故乡只见冬夏,不见春秋。假期,回到家中,再踏进我的小房间,屋子里陈设如初,熟悉又亲切。窗外吹来阵阵清风,掀起了窗帘,我的被子、床、台灯应和着微风,好像在对我说,“欢迎回来!欢迎回来!”。真高兴!老朋友们我们又见面了。学校里的硬板床怎么会有这里的舒服,统一的蓝白被套怎么会有这里的柔软,被反复使用过的桌椅怎么会有这里的熟悉。想到这里,我仿佛听到,房间里的家具们都在应和着,“是呀,是呀,多回家看看!看看我们!”。

晚上,躺在床上,回想起我在小房间里一个人奋斗的日日夜夜,一阵朦胧的水雾浮上眼前,那些流过的汗水、泪水,除了我自己知道,这个房间也知道。从此,阴霾与泪雨都将留在这里,而我又将扬帆远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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