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2-16


破镜重圆的校园pa到商场pa





有的人在茫茫大海里就是一粒砂砾,任再拿着放大镜也找不出一丝的蛛丝马迹。有的人即使蒙上尘埃也掩盖不了自身的光辉,那是天之骄子,注定与众不同。

所以,理所当然的,安迷修在年会晚宴的人群中一眼就看见了他。当然,也许是他对于安迷修的特殊性也说不一定。

从毁灭性的震惊中苏醒过来之前身体就已经做出了反应。转身拨开人群,机械的对每一个人说着抱歉。

一捧冷水浇上脸上,春仍寒,他打了个激灵。

世间的所有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这句话对于现在就显得是这样适宜,一转头,那人正从卫生间的门口正走进来。

安迷修在此之前就已经设想过很多重逢。也许那已经是很多年后,也许会是在很多意想不到的地方,比如书店、超市、医院、街边……也许那个时候他的身边站着位温柔娴淑的妻子,挽着他的胳膊,他看上去体面,也许那个时候他就有勇气对他说一声‘好久不见’,波澜不惊,用茶余饭后闲聊的语气,也许……

太多了,安迷修想过太多了。包括就连现在的情况也在他的预想范围之类。

名牌大学毕业成绩名列前茅现在是商场老滑头的安迷修先生很少有卡壳的时候,但是他看见那双紫色的眼睛大脑就只剩下了一片空白。现在你去问他叫什么名字,估计他都会回答你‘不知道’。不,应该说他根本不会回答你,因为他现在已经丧失了语言的能力。

“......好久不见?”安迷修听见这样一句,和安迷修记忆背面的年少腔调重合在一起。

“好久不见...”安迷修听见一个沙哑的男声。等对面的人似乎是回应般的挑挑眉他才反应过来那是他自己的声音。安迷修牵动着嘴角肌肉想要挤出一个微笑,但发现肌肉块僵硬的根本他自己都无法控制。水滴顺着安迷修发梢滴到他价值不菲的西装外套上,他的皮鞋上,他所站的地板上...

安迷修对上着那双眼睛。和记忆里一模一样,里面似乎有森罗万象,有花开花落,有吉光片羽,也有星辰大海。是他从前和现在都触而不及的光。安迷修从来都是带着几份恨意的味道喜欢那双眼睛,是喜欢,无论是眼睛还是人,是恨,无论是眼睛还是人。那样的目光让他的所有伪装都无从遁形,所以安迷修移开了视线。

人都有懦性,所以他会在宴会上转身逃开,所以他会选择移开视线,但是安迷修的和其他人的有那么一点儿不一样,他的带着那么一点儿宿命意味的针对性。

针对他。

针对雷狮。








安迷修和雷狮是什么关系?

你要是早几年去问骑士先生,他应该会列举出一大堆名词。

早几年?

嗯......早个八年吧。

早到他们刚刚认识的时候,安迷修和雷狮刚刚认识的时候。

安迷修觉得像雷狮这种人你想不记住他都难。

平心而论,一半是因为优秀,一半是因为......






凹凸中学,高一一班是这个年级最好的理科班,每届升学率高达百分之百,一本上线率高达百分之九十。学习从来不是靠勤能补拙但是勤是必需的附加品。当然,世界上还有天才这种犯规的生物。

安迷修从高一开学报到的那一天起就被钦定为班长,每天早上7点准时拿着本子在班级门口考勤,报到注册的第一天安迷修的本子上就记下了雷狮的大名。安迷修当时想,这人也真是个奇葩,报到注册都不来。

事实上,雷狮不仅仅是报到注册没来,开学的一周雷狮都没有来,以至于安迷修都想去问问老师要不要重新排学号,这人是不是因为什么天灾人祸转学了。班主任只是擦擦汗告诉安迷修这人的入学成绩是全市第四,在生病过几天就会来上学。

全市第四,比安迷修的成绩还要高一名。安迷修记在心里对雷狮这个名字有了一个朦胧的印象——体弱多病的学霸同学。

但后来发生的事让安迷修想要狠狠给自己一巴掌,然后再一巴掌。

开学第二周星期五的最后一节晚自习,安迷修坐在讲台上管纪律,教室里鸦雀无声,只听得见笔尖在纸上书写发出的沙沙声......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安迷修眼里体弱多病的学霸雷狮同学来上课了。

门没敲,报告没喊,校服没穿,一脚踹开门,紫色的眼睛瞥了眼空着的座位,直接坐下来翘着二郎腿开始趴在课桌上打瞌睡。

“同学请你起来。”安迷修手里还握着笔走下讲台,曲指敲了敲雷狮的课桌。

喊了半天结果人动都没动一下,接着睡,还似乎为了舒服换了个姿势。

“同学请你起来,这节是自习课。”安迷修重复了一遍,他敏锐的感觉到这位雷狮同学和他之前想的好像有点不一样。

安迷修一贯都是一个好脾气的人。虽然是班长也没有那种一板一眼的味道,加上班上同学成绩都是数一数二都有相当好的自觉性,只要不是很过分,班主任没有注意到的违纪,安迷修都只是略加提醒,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打小报告这个习惯,学习名列前茅,加上人长得也俊朗,所以班上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都相处不错,人缘极好。

“同学,你再不起来我就要——”

“干什么?记名字?”面前的人抬头打了个哈欠,安迷修能隐约看见露出的虎牙,雷狮撑着腮帮懒洋洋的看着他,语气里满都是有恃无恐,“你是老干部吗?我都逃了两周的课了你是不是每天都写一遍?”

“雷狮同学是吧?老师说你请病假应该会迟几天来上课。”

“请病假?”雷狮似乎听见什么有趣的笑话,然后站起身。安迷修暗暗扫了一眼雷狮高领黑色紧身衣勾勒的硬朗的肌肉线条,又微微仰头与他对视——雷狮比他还要高出半个头。

“这个理由不错,那我接着请,你替我老师说一声吧?”用肯定语气说着疑问句说着就把手插在连帽衫口袋里往教室门走。

“雷狮同学你这是逃课。”安迷修抢先一步挡在雷狮面前。

“我请病假。”

“......请病假必须是家长申请还要老师同意,而且我觉得同学你身体没有什么问题。”

“老师规定了逃课有什么处罚吗?”

“......请家长。”

“那你记我逃课就好。”

安迷修没说话,拿着笔刚把雷狮名字写上,就听见下课铃声响了,后者走出了班级们又返回来对着安迷修满脸戏谑说道:“安迷修,我这不是逃课了吧?”

安迷修先是错愕他为什么会知道自己名字又低头看了看本子上的大名,拿着笔来回划横线把雷狮划了。

也许只有被划破的纸面出卖了安迷修的情绪。

迟到早退对于雷狮而言简直就是家常便饭,记雷狮的名字对于安迷修而言也是家常便饭。连着记了一个月,本子每天交给老师却依旧没有一点点起色,班主任连管都不管雷狮,反而找了安迷修谈话,让他以后别记雷狮的名字了。

在同学们的八卦中安迷修得知雷狮是校董家的小儿子。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即使现在只是高一的安迷修已经是深谙人情世故,所以他没有表达什么看法,只是点了点头按照班主任说的去做。

安迷修很讨厌雷狮,也同时对他的入学成绩表示怀疑,因为雷狮从来不交作业也不听课,要么上课睡觉要么干脆不来。

开学的第一次月考很快就来了,根据中考的成绩分座位雷狮坐在安迷修前面,安迷修卷子做了一半雷狮才来拿着笔刷刷刷就是写。安迷修都怀疑他有没有看清楚题目。

结果成绩公布雷狮的成绩依旧排在安迷修前面,不多不少比安迷修多一名。雷狮年级第一,安迷修年级第二。安迷修以往听见有人议论传说中的天才,都只是不做评价的一笑置之。但他现在想并非无可能的,至少雷狮算一个。安迷修翻开自己书,笔记永远做的工工整整没有一点儿遗漏,翻开雷狮的书,那都还是新书,什么痕迹都没有。

上天太眷顾这个人,容貌、家世、才华......没有一项漏下。所谓天之骄子也不足为过。

月考过后雷狮突然申请住校,应该具体来说不是雷狮申请住校而是雷狮的父亲校董帮雷狮申请了住校。安迷修在交作业的时候透过门隙看见班主任对雷狮的父亲点头哈腰。安迷修没有作声,静静的听完他们的对话,然后抱着作业回班级一趟再转去交作业。雷狮的父亲已经走了,班主任颇头疼的撑着额,让安迷修以后把雷狮的违纪次数都记下来,并且告诉安迷修把雷狮和他分在一个宿舍,还让调动了雷狮的位置,安迷修和雷狮就这样成了同舍兼同桌。

当天晚上安迷修就和雷狮打了一架。

原因就只是一个要修仙一个要修佛。安迷修照常在教室里把晚自习延长到十一点二十,掐点回到宿舍梳洗完打算睡觉。雷狮照常晚自习睡过去,一下课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拔腿就跑,比安迷修早到宿舍一个半小时开始玩游戏。安迷修在洗漱的时候雷狮就在玩,安迷修换了睡衣上床的时候雷狮还在玩,安迷修盖好被子闭眼睡觉的时候雷狮依然在玩。安迷修听着严重影响他睡眠的游戏的嘈噪声,开口道:“雷狮同学你能别把声音关了吗?”

“不能!”

“......那你要玩到什么时候?”

“明天早上!”

任脾气再好的人也在睡眠这个问题上变得暴躁,安迷修从上铺下来,把雷狮的手机抢过来关机扔到下铺。雷狮愣了一秒一拳头就给安迷修招呼,安迷修侧身躲过然后回敬......

最后的结果是安迷修和雷狮两个人都是一身伤,宿舍里一片狼藉,还惊动了班主任。最后的结果是雷狮的手机被没收,校医半夜袜子都没穿起床给两个人检查。安迷修是标准的大人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年年什么三好学生,优秀班干部少不了他。这对于安迷修目前的人生旅途来说可谓是浓墨重彩的一笔,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在学校和人打架,还惊动老师惊动校领导,还受到了处分,还要在周一朝会和雷狮一起当着全校师生的面读检讨书。

安迷修和雷狮的梁子是彻底结下了。

他们是仇人,别说见面,连提到对方名字都会上演秒变脸的那种。两个人却又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所谓同舍、同桌。可能是因为雷狮父亲清秀的脑回路,他觉得这样挺好,终于有人能制住雷狮了,于是给班主任打了招呼不调开他们。自此凹凸中学的每个角落都能上演一幕群众喜闻乐见的班长和班长同桌兼同舍互怼的情形。所谓互怼,就是雷狮往安迷修座位上涂胶水,安迷修让雷狮打扫教室一个月——校董吩咐了雷狮不敢不做。雷狮扔了安迷修的书本,安迷修就扔了雷狮的头巾,雷狮翻墙出校,安迷修特地买个手电筒等在那儿,等人快翻出去了就突然开灯一照,某人一受惊又掉下去了......诸如此类的事还有很多,不一一细数,一个三岁一个三岁半,不能再多了。小到言语之争,大到挥拳相向,已经是家常便饭,安迷修的学分也就是这样一分一分没有的。

这时的他们是仇人。





一直到放寒假安迷修和雷狮的关系才有了改观。

安迷修是个孤儿,无父无母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后来又被安师傅收养才有了名字。安师傅是个独人,没有老婆孩子,收养安迷修说是师徒关系实际上他们比亲父子还要亲。所以安师傅对于安迷修来说是他世界上最重要的人。家里并没有什么钱,安迷修读书都是靠着奖学金交学费,为了方便也一直住校没有办法回来看安师傅,唯一的联系就只有学校小卖部的电话。

终于放寒假了,安迷修可以回家住宿。拿着新领的成绩单,安迷修那天连雷狮的挑衅的没有理睬,心情愉快的坐车回家,敲了半天门没有人来开门,安迷修正疑惑这个时间点根本不是安师傅做工的时间,自己找钥匙打开门才发现安师傅晕倒在家里。

要过年了,医院特别挤连一个床位都空不出来,安迷修被逼的不行想要用这学期的奖学金去订vip病房,安师傅死活不告诉他密码——安迷修没有银行卡,留给学校的是安师傅的卡号,况且就算有钱病房也不是有钱就能解决的问题。安迷修听着安师傅的咳嗽声扶他坐在医院的楼梯上把药瓶挂在墙壁上转身跑出去。安迷修走在大厅里茫然的看着四周,他的本意是去找人求助,可他一个学生什么社会阅历都没有,安迷修没什么认识的人,除了同学和校友就只有几个邻居,邻居家这几天连温饱都成问题。同学?电话昨天就打过了,被人婉言拒绝,谁会帮他?都这个时间了,谁不是和亲人朋友团聚,谁会愿意借这么大一笔医药费给他?安迷修蹲下来,把头埋在双膝里,他头一回感到这么无助。医院外是一栋居民楼,家家户户玻璃上都贴着红色倒福,隐隐约约可以听见欢声笑语,过年了,亲人团聚合家欢乐,而安迷修连抛弃自己的父母是谁都不知道,安迷修不怨恨他们,因为那对于安迷修来说是一个很模糊的概念,那是陌生人,可安师傅不一样,他们明明没有血缘关系他还收养了安迷修,对安迷修视如己出,对于安迷修来说安师傅是这个世界上他最重要人,他就是安迷修的亲人,比他那素未谋面和他有血缘关系的父母要重要上不知多少倍。

安迷修就这样缩在角落里,他已经放弃了思考,他也不想思考。办法已经用尽了不可怕,可怕的是办法已经用尽了生活却还在继续。

“......安迷修?”

听见熟悉的声音安迷修的大脑当机了一秒,在这种时候遇见最不想遇见的人论谁心情也不会美丽。安迷修抬起头,果然是雷狮。然后他看了眼手表瞟都没有再瞟雷狮一眼就绕到去住院部的楼梯找安师傅——第一包液体快输完了中午也快到了,他帮安师傅换了液体再去食堂打饭,不把时间掐紧根本来不及。他相信他这会儿脸色一定不会好看,他也打心底儿里希望雷狮赶紧走,去哪儿都行,别来骚扰他。

“你走这么快干什么?投胎?”

典型的雷狮语。安迷修停下来,深呼吸一口气,他站直抬头看着雷狮那双紫色的眼睛:“雷狮同学,我家里现在有人生病我要照顾他,所以我希望你不要打扰到我谢谢。”

“你们这会儿还能抢到床位?”雷狮瞪大了那双紫色的眼睛,活像一对晶莹剔透的紫色玻璃球。

安迷修抿了抿唇,他没有再去理会雷狮的言语,但后者还是跟了上来。安迷修在心里暗自下定决心如果雷狮在安师傅面前乱说什么他一定不会像以前一样那么轻易的算了。

雷狮就站在一边看着他们,安迷修颇感到意外的是雷狮没有捣乱。安迷修替安师傅换完液体护士小姐告诉安迷修安师傅上年纪了需要有人全程陪同,安迷修犯了难——他就一个人谁去打饭?

一转头却发现雷狮和安师傅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搭上话还相谈甚欢。安师傅转头看着安迷修带着责怪的口吻:“小安怎么都不介绍介绍你同学?多帅的小伙儿啊!”安迷修无语对苍天,干巴巴回了一声:“这不是正要介绍么?”又瞥见雷狮趁安师傅转头对着安迷修挑眉一脸戏谑,能进看见虎牙,让安迷修想起初见到雷狮时的场景。

“没事儿叔叔你让班长去打饭吧,我来陪您就行了。”雷狮十分适宜的接过这一句。安迷修打了个冷颤,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他知道雷狮这么叫他是为了故意恶心他。

回来的时候却不见人影。安迷修抱着饭盒到处找人,最后在楼道里看见了雷狮,安迷修怒火中烧抓着雷狮衣领差点儿一拳头给人招呼上去,又被安师傅叫住,一转头安师傅躺在床上正一脸在事况之外的疑惑的看着他。安迷修顿时也懵了,维持这个姿势站了一会儿,听见雷狮一声冷笑,后者直接甩开他走了。

安迷修花了5分钟去了解了来龙去脉。无非就是雷狮去叫医生给安师傅安排了床位。然后安迷修坐在一边空出来的病床上花了50分钟思考雷狮为什么要这么做。最后安迷修勉勉强强无视了他的同舍兼同桌以往的种种恶劣行径,得出一个勉勉强强能说服自己的结论——雷狮人没那么坏。然后安迷修花了5个小时去做好心理建设然后找人道歉。

安迷修是在食堂找到雷狮的,人端了碗鸡汤正在喝,安迷修先是看了看宣传上的‘病人专用大补鸡汤’又看了看面色红润健康的雷狮一时间有点儿无语。

“干嘛?来道歉啊?”雷狮喝完最后一口擦了擦嘴,挑眉上上下下打量着安迷修。

安迷修还没看口就卡壳了,最后干巴巴挤出来一句:“是。”

“那你说吧,态度诚恳点儿。”然后雷狮看都没看他一眼就掏出手机打开录音机功能。

“......你这是......”

“你不是要道歉吗?说啊!”雷狮抬头一脸理所当然。

安迷修看了一眼手机然后又看了看雷狮最后一个字都没说。

“你为什么要录音?”

“我以后把这个当铃声我觉得准能醒!”

安迷修觉得雷狮真的是朵奇葩,奇葩的不能再奇葩一点了。

总之安师傅的床位解决了,保险可以报销一大部分费用,这个年也没有那么难过,相比以往还变得热闹起来,因为是在医院和值班的医生护士还有一些同样住院的病人过的。喔,还有雷狮。

安迷修没有问雷狮为什么不回自己家过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对吧?不过安迷修不得不承认他很好奇。

除夕夜说的守岁,但春晚一年比一年更乏味,加上病人需要多休息,安师傅吃完晚饭就睡下了,病床里的其他病人也一样。安迷修的生物钟还是没有调过来,为了不打扰到病人索性就去逛庙会了。庙会是通宵的,才9点正是热闹的时候,安迷修也不急,围着围巾慢悠悠的晃着压马路牙子。

远远的看着路边上坐着一个人,安迷修只觉得熟悉,却一时说不出来是谁。

凑近了才发现是他同舍兼同桌雷狮同学。雷狮斜瞥安迷修一眼,拿了罐啤酒抿了一口,挑眉故意拖长声音开口道:“班——长——?”

“......你怎么在这儿?”安迷修说道。

雷狮在医院里住了半个月——恬不知耻的霸占了隔壁另一间vip病房。虽说那病房也没人需要。托安师傅住院的福,安迷修这半个月还是面临着一睁眼就能看见雷狮的生活,雷狮闲的无聊,手机玩腻了,就来安师傅病房里跟安师傅聊天顺便对安迷修暗扔刀子。安迷修发现雷狮这人莫名很讨老人欢心?这不,安师傅特别喜欢他,雷狮除夕没在安师傅还问了安迷修,安迷修也没在意,他以为雷狮回家过年了。

但是很巧的,在这个时候的大马路牙子上碰见了这人。

“你管我?”雷狮因为酒精的缘故白皙的面颊微微渡上一层霞色,紫色的眼睛尚不清明,挑眉反问。

碰了一鼻子灰安迷修倒也不恼,蹲下身比了个剪刀手,问人这是几,后者翻了个白眼说这是你。安迷修好笑的点了点头确定雷狮没醉到石乐志,还记得和他斗嘴。当然,安迷修忘了排除雷狮就算喝醉了也不忘怼他的可能性。

“去不去逛庙会雷狮?”安迷修最后还是把‘同学’那两个字咽在了嗓子眼。

“不去!”后者似乎都没有思考一下就开口,拿起啤酒罐子往嘴里灌,半晌迷茫的“嗯——?”了一声,一脸懵的样子一眼看上去有几分人畜无害之感,拎着啤酒罐倒过来晃了晃,“没有了......”

安迷修偏头拿出手机对着神智尚不清明的雷.石乐志.狮拍了一张。

“你干嘛?!”雷狮皱眉抬起手臂遮着闪光灯。

“你看。”安迷修一脸严肃的给雷狮看手机屏幕。

“你有病啊?”雷狮狠狠一拍手机,安迷修赶忙攥紧塞进上衣口袋里开口道:“老师说了不许喝酒不许在外过夜。”

雷狮皱着眉眨了眨眼,开口:“说得好像你不是在外过夜一样。”

“可是是我给老师做汇报啊,”安迷修挑挑眉,“而且我家人知道。”

“你爱说就说吧,”雷狮烦躁的挥手示意安迷修赶紧滚。

“雷狮。”安迷修蹲下来盯着人一双迷蒙的紫色眼睛,“你过年为什么不回家?”

雷狮晃酒瓶的动作顿了顿。

“谢谢。”安迷修岔开话题,“你帮我师傅安排病房。”

“我还以为你不会说,”雷狮挑了挑眉,“可记得这是你欠我的啊!”

“去逛庙会吗?”安迷修把易拉罐全扔进垃圾箱笑一笑,“我请客还你人情。”

“庙会有什么请客的?”雷狮满眼鄙夷。

“好吃的多——冰糖葫芦、烤串、驴打滚儿、灌汤包——”

“停!停!停!”雷狮做了个stop的手势,“我去。”

“晚上还有烟花晚会。”安迷修补充了一句。

除夕的庙会很热闹,张灯结彩,放眼望去一片大红色,耳边是嘈杂的欢声笑语。人群都是以‘团’为单位移动的,想来也是,毕竟是除夕夜啊。往些年,安迷修和安师傅除夕是雷打不动的师徒二人走路去逛庙会,后些年安师傅年纪大了就和邻居在家看看春晚,春晚安迷修一向是不看的,就一个人去逛庙会,在其他以一个家庭为单位移动的人群中尤为扎眼。路上总有人投来好奇的目光安迷修只能装作专心挑选东西当做没看见。

来庙会的路上遇见雷狮,本想着拉人来自己不至于孤零零顺便还了人人情,结果拉着雷狮来更加引人注目了。

好些女孩的目光似有似无的落在他们身上,直勾勾盯着他们俩笑的诡异到膈应的安迷修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怎么了?安迷修咽了口口水搓了搓手臂又继续拽着雷狮手腕。雷大爷也不客气,刚进场就要了一串冰糖葫芦在啃,这不,现在还吃着,一只手拿糖葫芦,一只手怕冷直接揣兜里。安迷修没办法,庙会人多,等会儿把雷狮弄丢了以雷大爷的性格指不定闹出什么幺蛾子,保险起见,绑在自己身边比较好。看着人穿着一件单薄的卫衣,安迷修把自己围巾给雷狮席上,逆着人流上下时,紧紧攥着雷狮骨感分明的手腕。

庙会上吃食多,什么糖人、面塑、冰糖葫芦、糍粑之类的目不暇接。总之,雷狮的嘴和手就没停过,安迷修的嘴和手也没停,忙着和小贩问价钱给雷大爷付钱。

吃食多玩乐的也不少,雷狮走着走着就停了,站在队伍后面排队,安迷修默不作声的悄悄踮脚借着人群的缝隙看见里面在套圈。雷狮看见安迷修的小动作笑了好一阵。排的雷大爷的耐性都快耗光想要掀摊子的时候才刚好轮到他们,安迷修看看手表——才过了10分钟而已,看着雷狮心里感叹一句真没耐心。雷狮拿着竹套圈一个也不分给安迷修,弯着腰在那儿酝酿酝酿,酝酿半天才扔出去一个——还是没套着。安迷修看着雷狮的动作心里感叹一句真......童真?放过他吧,他可不敢说雷狮幼稚,指不定他说了雷狮等会儿套到什么陶瓷做的小玩意砸他头上。结果雷狮套了半天还是一个没套着,安迷修向老板加钱又要了几个,在那儿颇随意的一甩——套着了。然后安迷修在雷狮不可置信的目光里接过了老板手中的自己的战利品。雷狮一转头不服输接着套还是一个没套着。安迷修忍不住笑了一声。雷狮转过头给了他一个眼刀,安迷修警觉的退后一步——安迷修以为雷狮恼羞成怒要给他一拳头,实际上雷狮只是对老板说再来一百个竹套圈,钱算在那个刚刚笑的很傻比的杀马特头上。

雷狮最后套着了,当然套着了,他一把把那一百个竹套圈都扔了出去,当然会套着。雷狮套着了一个中国结,对,就一个,老板也没说什么,就算作弊人家只套着了一个,也可怜兮兮的不是?雷狮冷哼一声拿着那个红色的中国结,又看了看安迷修手里那个和自己手里一模一样的中国结,一脸嫌弃鄙夷的把中国结随手揣进兜里,到前面又要了几串烤串儿。

吃饱了,喝足了,玩够了,所谓饱暖思淫欲【?】。安迷修沉默的看着雷狮敏捷的像猴子一样爬上寺庙铺着青瓦的房顶——这是干什么?梁上君子?

“你在下面待着做什么?上来啊!”雷狮居高临下俯视安迷修——虽然他平时也是俯视。

“上去干什么?”安迷修一皱眉,他拒绝和恶势力一起爬墙。

“看烟花啊!”雷狮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快点儿,快到12点了!”

安迷修立马清楚了雷狮的意图——屋顶高而且没什么遮挡的确是个观赏烟花的好地方。安迷修看了看周围这时候没什么人在看,咬了咬牙,也爬了上去。安迷修坐在屋顶的青瓦上看着不知道是被谁踩碎的青瓦心里默念几句阿弥陀佛。

“你这围巾好丑!”雷狮一脸嫌弃的拈着自己脖子上安迷修的围巾。

安迷修头也不抬,开口:“那你还我。”

“丑是丑了点,但我屈尊吧。”雷狮一脸淡定。

安迷修在心里骂了声娘——明明是这人要风度不要温度穿的少冷好吗?!

凌晨12点,绀色的夜空上绽开了一朵流光溢彩的花,紧接着越来越多,变化着颜色,火星稀稀疏疏窜向四周,旋即又消失在夜空里,耳边是不绝的烟火声和人们惊喜的喊声。安迷修和雷狮停下关于‘这几片瓦是谁踩坏的’争执,抬头望向夜空。

“好漂亮!”(“好漂亮!”)两人同时转头说着,安迷修愣了愣,他们因为争执离的很近,安迷修清清楚楚的在雷狮那双紫色的狡黠的眼里看见了一缕金色的光芒——就好像遗落人世间的吉光片羽,片刻,雷狮转过头安迷修才意识到那是烟火的剪影倒映在了雷狮眼里。

好漂亮。安迷修在心里说道。






开学以后一班的同学发现——班长和他的同桌同舍的关系改善了不少——妈妈!他们一个星期都没有打架了!

安迷修自己也觉得他和雷狮的关系改善了不少,至少雷狮没再找他麻烦了是吗?而且安迷修还觉得雷狮这人还不错?至少没打架打的头破血流了不是?雷狮有时候还会找他打篮球、抄作业——当然安迷修没给。这么双方建立在动嘴没有动手的和平下过了一个月安迷修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和雷狮应该算是......朋友?男人嘛,打着打着感情就出来了,这个打是指他帮雷狮打架谢谢。





什么时候开始变质的呢?是指——什么时候安迷修对雷狮的感情开始变得朦胧不清的呢?安迷修不知道,从前不知道,现在也不知道,但安迷修清清楚楚的记得他是什么时候醒悟的。

运动会这个小妖精啊。

老师才把报名册发下来安迷修就毫不犹豫的在男子1500和男子800这两个年年无人申报的项目填上了自己的名字。这两个项目对他来说不难——以前安师傅身体好的时候拉着年龄为个位数的安迷修天天起来跑操,这点苦更那个比起来可以用毛爷爷说的‘乌蒙磅礴走泥丸’生动形象说明。人限报3个项目,安迷修留下一个等到时候什么项目缺人手了再补上去。过了一个星期其他项目陆陆续续都报其了可男子1500和男子800还是缺一个人。安迷修颇头疼的揉着太阳穴——晚自习老班就要看报名册了。

长跑啊......必须找体力好的......体力好的......体力好的......安迷修思来想去根据以往的与人动手的经验得出了最好的人选——他的同座兼同舍——雷狮。今天的雷大爷在英语课上依旧睡得很香甜。安迷修拿了支笔戳了戳他,雷狮刚抬起头想要发作看见安迷修给他扔了个纸条眯眼诧异着——哟!这傻子居然公然违反课堂纪律?!接过纸条一看火冒三丈,把纸条揉成一团再恶狠狠瞪他一眼。

【能者多劳你体力好啊】安迷修想了想又递过去一个纸条。

【你那只眼睛看出来的?!不去!】雷狮的感叹号把纸面都划破了。

【我两只眼睛看你打架的时候看出来的。】安迷修淡定写上。

雷狮接过把纸团撕碎扔到安迷修课桌里,直接开口:”安迷修你想打架吗?“

安迷修早有准备淡定的在雷狮一副见了鬼的眼神里掏出手机解锁在雷狮面前一晃。

”艹!“雷狮压低声音。

手机屏幕上赫然是安迷修除夕夜在大马路牙子上捡到雷狮时拍的的哪一张。

【你去不去?】

安迷修淡定的继续写着。

【你这是威胁我????】

【是】

雷狮没说话接过纸条反倒笑了——笑的安迷修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但不管如何雷狮运动会还是报名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运动会他们班名次不错——全年级第一名。而他和雷狮报的800和1500一个第一名一个第二名。运动会的作息时间是朝九晚五,这是安迷修难得的在高中拥有这么早的放学时间,下午5点解散,安迷修站在主席台后方等待发言——他是学生代表。裤兜里一阵颤动,手机套出来一看是雷狮的qq信息。

【撸串来不来?】

安迷修无声的笑了笑,修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着。

【你请客就来。】

【okokok】

安迷修把运动会奖状自习卷好交给了老班就去找雷狮,雷狮一向在人群中很好辨认,且不说人帅的小姑娘看着就脸红,个子也高,还有那标志性的‘双马尾’头巾。安迷修很容易一眼就瞟到了他,人还挺多,雷打不动的雷狮海盗文化研究小组一行人还有一个姑娘。剪着齐刘海,生气勃勃的杏眸,及腰的长发系成双马尾,小小的一只,目测身高不超过160或者刚好,穿着一件小洋裙,肩上正搭着一只雷狮的胳膊,半靠在雷狮怀里笑的一脸甜蜜。

“来来来,安迷修我给你介绍一下!”雷狮揽着姑娘,“这是我女朋友。”

安迷修愣了愣随即笑了对着那姑娘笑了笑。佩利兴致勃勃的对着姑娘喊着嫂子,喊的小姑娘脸都红了。

安迷修觉得那一晚上都处于混沌朦胧之中,连吃在嘴里是什么都不知道,三次把生的肉串拿起来啃。然后雷狮只是颇得意的大笑说安迷修被他塞狗粮塞傻了。但安迷修只是微笑着继续吃他考的或生或糊或半生不熟的肉串。他觉得自己清醒的不能再清醒了,清醒到石乐志。

要不他怎么会觉得嫉妒呢?嫉妒雷狮的女朋友。

对,雷狮的女朋友。

所以安迷修觉得自己石乐志。

天地良心,安迷修不是同性恋。

至少在遇见雷狮之前他的性取向一直都很正常,他幻想中自己未来的那个人应该是温柔体贴善良大方的她。也就是说他根本没有去幻想‘他’的觉悟。安迷修第一百次试图安慰自己这是个错觉,甚至他有意的避开雷狮,早上提前半个小时跑到教室,晚上延后一个小时,上课专心致志盯黑板,雷狮违纪作妖一概当没看见。安迷修第一百次安慰自己总会好的,这都是错觉,然而现实给了他一嘴巴子又一嘴巴子,他逛个空间看见雷狮秀恩爱,心里一阵郁结,后来索性卸载了qq。维持了大概半个月,安迷修无意间听见同学们议论——雷狮和他女朋友分手了。安迷修的心情挺复杂的,他先是莫名其妙兴奋了好一阵然后乐极生悲的发现他可能真的是弯了。安迷修想雷狮分手按理说应该挺难过的,但实际上雷狮像个没事的人,倒是那个小姑娘眼圈半个月都是红的,来找过雷狮一次,结果雷狮只是偏头对着教室门口的姑娘喊了声:“分都分了!烦不烦?”安迷修第一次看见雷狮如此恶劣的行径后没有上去制止。

于是安迷修结束了自己的早出晚归生活。眼见心不为净,眼不见心也不为净,两相不得又何必搞得自己还要身心都疲倦呢?






和喜欢却没有表明心意的人同居是痛苦而又快乐的。

安迷修深谙其理。

都是男人,洗个澡没带衣裳光着跑出来穿是很正常,也没有毛病。

现在就不一样了,以前雷狮这么干安迷修也没觉得有什么,大方撇几眼,感叹一句人身材真好,然后继续做自己的事儿。现在不一样了,刻意强迫自己不去看,太做作,看了又感觉占了人家便宜,太罪恶。关键你还得防备着自己——

看石更了……

在经历这种尴尬的情况n次后,安迷修眼下一片乌青面带微笑的向老师表示他要换宿舍。

老师婉约的表达了他们俩同舍是校董的意思他也做不了主的绝望。

安迷修面带微笑表示理解,心里mmp以表诚实。随便在心里暗暗合计怎么拉两个同学来宿舍同住,不然孤男寡男他真的有点儿把持不住啊!






不过那天晚上回去安迷修就没再想着换宿舍了,也更不会再想着拉新室友。






雷狮一脸阴沉的在安迷修洗漱完打算睡觉之前喊住他。

“快睡吧……快睡吧……明天第一节老班的课……”安迷修面相墙壁侧躺,闭着眼装出一副很困的样子对雷狮挥挥手。心里悲伤逆流成河——大爷,我已经为了你一周没睡好了,你别撩拨我行吗?!

“你起来!”雷狮一下子把安迷修被子给掀了,咋春寒,冻的安迷修打了个激灵,还要戏精的揉着眼睛装出一副被吵醒的样子——“你干嘛?”

“我还没问你你倒先问起我来了?!”雷狮冷笑一声,抱着胳膊靠在墙壁上看着他。

安迷修看着人咽了口口水,心说要完,这人知道了自己想换宿舍。心里存着一丝侥幸心理面上还是面不改色继续半眯着眼捞起被子重新盖上装傻:“什么?”

“是我雷狮不够资格不能配得上和安班长住一间宿舍?”雷狮挑眉皮笑肉不笑道。

安迷修心说我巴不得和你一间宿舍和你天天黏糊在一起啊!但是你又不弯啊!然后搬出一个十分蹩脚的理由:“我表弟他来住宿,我师父叫我关照他一下人生地不熟的,雷狮你别误会我……”

“你表弟叫什么名儿啊?”雷狮微笑道打断安迷修,“你师傅说你们家没亲戚啊。”

原来你已经打听我打听到这种程度了吗我该不该开心一下?安迷修沉默了。这撒谎被人当众揭穿怎么办?

“说吧,我哪儿惹你了?”雷狮一屁股坐在安迷修对面放衣服的凳子上,翘着二两腿一副‘我听你瞎逼逼’模样。

“其实我喜欢你。”安迷修发誓这句话他是为了调节气氛说的,虽然是真心话,但他真的只是为了调节气氛。

雷狮只是愣了愣然后继续抱着胳膊开口问他:“那种喜欢?”

还没等安迷修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被人轻轻蹭了蹭嘴角。又听见他开口说到:“这种?”

一切的惊喜突然都是水到渠成。






“安总事业可是蒸蒸日上啊。”

对面的人正襟危坐,西装革履,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眉头微皱垂着眼睛看着那份安迷修准备了几天的合同。

样子和当年差不了多少,气质、衣着、言谈却完全判若两人。

听啊,一口一个安总。

“哪里,还是雷总事业有成年轻有为,雷总么,是经营自家公司,我么,都是替别人打工的。”礼貌性的客套话谁还应付不来?

“合约我看了,具体的我还是带回去给董事过目。”雷狮转着笔,看了眼手表,开口喊他“安总。”

“嗯?”安迷修注意力被他熟悉的小动作给吸引去,口里含糊着。

“我想请你吃顿饭?”雷狮眼睛一弯笑道对他扬一扬手表,示意他到饭点了。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安迷修收敛起心思,“不过我请吧,”安迷修偏头假装没看见人微微僵硬的样子,“我们可是久别重逢啊雷总。”






很多东西先天就注定好了。

容貌、出身、天分。

这是安迷修从小就知道的现实问题。

先辈讲究的门当户对并非无道理,即使经过多年的言情八点档的荼毒可这条潜规则依旧被作为婚嫁的第一掉规定。

安迷修知道他和雷狮之间差了很多东西。

学识相仿,外貌相当。

那出身呢?

其实安迷修早就察觉到了,理智来讲,安迷修是绝对不会和雷狮成为恋人,身份差距太悬殊已经是他们最沉重的压力最大的阻碍。

神被称之为神不是因为他大慈大悲普度众生而是在于他无七情去六欲。可以事事依照理智行事那也就是机器才办得到吧?安迷修不是机器,虽然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看尽了人间冷暖,深谙了人情世故。他比任何人都清醒的明白他和雷狮之间的差距。可是还是开始了,还是去爱了,还是在一起了。

若非深爱又怎么会去置身一段自己从一开始就清楚结局的虚无缥缈的感情?






人们常说毕业那年分手季。

按理来说吵架对他们应该是家常便饭。两个人性格都是两个极端,经常也为一点儿小事争起来。两个人都是同样的好强。总会有服软的那一个,到最后都有了默契,谁先生气谁先去道歉。

可这次不一样。

具体事因只是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但是却牵扯了从前的一系列事。很多相爱多年的情侣,相濡以沫许多年却还是分开,原因却听起来显的幼稚可笑,因为那不是真正的原因,很多事的爆发的诱因早就埋下了,微不足道的小事都只是导火线。就像是蝴蝶轻轻翩飞带起的气流或是压垮骡子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们有过太多争吵,且都是第一次正儿八经的恋爱,没有经验,遇到矛盾都只是避而不谈,错把逃避当做解决。殊不知只是自己亲手给他们的未来埋下了定时炸弹。

这一次是定时炸弹的开关。

从简单的争吵到最后的拳脚相向。

分开后安迷修刻意没有去联系雷狮,过了大概一周后从同学们的口中得知雷狮去了国外的大学。

连一句‘我们分手吧’都没有留下,雷狮像是突然人间蒸发了。号码是空号,qq微信注销。有时候安迷修甚至怀疑他是否真实存在过,有时候又笃定他的存在过。半夜醒来枕边没有熟悉的温度,同学们的言谈触及,雷狮留下的东西,午夜回梦的腐心蚀骨。时时刻刻提醒着安迷修这不是一场荒诞的梦。

年少的喜欢十有八九夭折于青涩的时光中却永远刻骨铭心。年少的喜欢是纯粹的,是珍贵的,也是痛苦的,之所以刻骨铭心是因为没有以往的经历告诉你,你该如何豁达,如何释怀,如何放下。

也有人说结束一段恋情最好的方式是开始一段新的恋情。

安迷修不是没有尝试过,现实却是一巴掌——在一起的所有人都带了他的影子,所有人都和他神似,所有人都带着他的影子。这,算是结束吗?!







“安总,”雷狮夹了筷子菜,“你怎么会经商?”

安迷修的手不可查的顿了顿。

安迷修笑道:“我——”







安迷修和雷狮的原计划是一个去去凹凸大学的考古系一个去金融系。

安迷修是因为个人兴趣问题,本身更偏好文科,选理科是因为就业前途更广所以才选了理科学习,大学是再也不肯再委屈自己的梦想了,毅然打算去考古系。

雷狮是因为个人兴趣天分再加上要继承家业,所以半自愿半被胁迫的去这个系。

多好啊,然后同桌,然后同舍,然后朋友,然后恋人,然后同所大学……

然后没有然后。







雷狮才走的那段时间,安迷修成日用酒精麻痹着神经,把自己灌的烂醉如泥然后睡觉。醒来或是凌晨或是半夜或是晌午,机械吃几口外卖,再抽几支烟,然后喝酒,再睡……重复着动作,好像就能逃避事实。

有一天睁眼醒来入目是安师傅愈显苍老的脸。入鼻是刺激的消毒药水的气味。

他在医院。

他喝醉了还发烧,烧的失去意识,再不送来医院可能这条命就这样烧没了。

安迷修住院洗漱的时候看着镜子里自己颓废样子,心里出奇的平静,不觉得伤心不觉得难过,好像失去好像得到。

心如死灰。

麻木就是这样。

安迷修恢复了从前的样子,去参加同学聚会,去郊外拍拍风景,去书店看看书。唯一不同的是他看的书不同了,不再是历史类,而是金融类。

安迷修去了金融系。





因为我想要追上你,我想要和你并肩,我想要你看到我,我想要配得上你,我喜欢你啊,我喜欢你甚至超过了我的梦想。


“因为我个人喜好吧?”安迷修回答道,抬手夹了一筷子菜慢慢送进口里。

“喔?”雷狮撑着下巴挑挑眉,“安总也真是年轻有为,竟然在短短几年内就有如此成果,”说着拿起酒杯,“我敬安总一杯祝我们合作愉快。”

安迷修喉结微动遥向举杯:“雷总您太抬举我了。”说着一饮而尽。

“安总,”雷狮搁下酒杯似乎是随口说道“艰辛吗?”

“我——”








已经成年而且大学毕业安迷修绝对不会再问安师傅要钱。况且在大城市生活,安师傅那一点儿也只是杯水车薪。

租的最便宜的房子连十平方米都没有,吃喝拉撒全在这里,隔音奇差,隔壁一对小情侣,晚上的声音放着也不管羞耻和绕不扰民的问题。但安迷修现在几乎连这样都维持不下去了,房租都交不起。白天继续去各个公司投简历,晚上又去夜市打零工,端盘子、洗碗、发传单……几乎样样安迷修都做过了。每晚睡不到5个小时,白天还要去投简历面试,屡败屡战,屡战屡败。为了省下睡眠时间干脆连早饭也不吃,得了胃病不舍得钱买药一个人蜷缩着忍痛。

以往只是觉得人生之痛苦莫过于高三,现在却又有了新的体验,突然觉得高三也算不了什么。

至少高三身边还有温热的体温,还有人可以诉苦,还有他。

名牌大学怎么样?有能力又怎么样?

还不如他人的一句话,一层关系,一叠金钱。

幸好上天眷顾了他一次,工作虽小,他却是最刻苦的那一个,一点一点从基层开始,有什么工作都加班加点赶着去完成,甚至自行申请不要除了春节以外的假期。

就这样,干到现在的位置。

金钱和权力织起大网,以往他是猎物等待被人蚕食,现在他是狩猎者。

公司里人问起安总总是说他在忙。忙啊。是忙啊。可是他需要这点儿忙碌。他害怕闲暇。

一年除夕,飞机延点,也就留在了在他乡。站在诺大的落地窗前,黑暗中点起一根根烟,闲暇下来他不知道做什么,只是放空思绪机械重复着吞吐烟雾的动作。

打断凝思的是十二点的钟声,震耳欲聋,遥远的绀色天边上绽开流光溢彩的烟火。

一双映着烟火的紫色眼瞳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黑暗中安迷修狠狠碾灭了带着星星点点火光快燃尽的香烟。





“不辛苦。”他说。







“要我送你回去吗?雷总?”安迷修摇开车窗问着还在饭店门口渡来渡去的雷狮。

“我才回国对交通不熟车堵在了路上,就不麻烦安总……”

我当然知道你才回国。安迷修心想,言急嘴快的接下下一句:“不麻烦!”

“雷总现在住在哪里?”安迷修正视前方,假装没看见人看见车上的中国结吊坠微微一愣的表情。








刚到小区门口传说中堵在三环的车竟然奇迹般的到了,雷狮道了声谢就自己倒车进车库去了。

安迷修把车停在路边,收紧了扣着方向盘的手指。

雷狮车上的挂坠有些眼熟。

安迷修抬眼看了看中国结。








23.40

雷狮抬手看了看时间,黑暗中抬头望向平静的绀色夜空。

还有二十分钟就是新的一年了。

不知是真的有缘还是真的孽缘,竟然一回来就会遇上他。

想到此又是自嘲一笑。

国外那几年的日子又是好过的?吃着不熟悉的食物,不再是乡容乡音,就连过年也是自己一个人,站在玻璃窗前,看着熟悉的绀色夜空绽开熟悉的烟火。

熟悉变成陌生,陌生变得熟悉。

回来又有什么用呢?曾经破掉的镜子还能回来吗?除夕啊,还是自己一个人。

手机突然不合时宜的震动起,拿起手机鬼使神差的先瞥了眼时间——

23.45

看着熟悉至极,在心里默念了亿遍的名字,雷狮微微一愣。

接通电话。

〖雷总〗

“是我。”雷狮回答道。

〖那份合同我想起还有改的地方,我现在在你小区门口我到你家来改好吗?〗

你他妈就别再撩拨我了!

雷狮思绪一转又想到车上看见的那个中国结,心说你可装吧,索性冷笑一声:“深更半夜你想给我拜年?”

〖顺便吧……呼……呼……〗

雷狮听见紧促的换气声,皱眉道:“你在干嘛?”

〖你们小区真大……呼——〗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哪儿?”雷狮瞪大了眼。

〖我不知道——但我想你没有开灯……呼——〗

“你怎么知道我没开灯?”雷狮瞥向窗外看着万家灯火通明。温柔的灯光和煦的气氛似乎能融化春寒的雪。

〖你是一个人!呼——〗

这人怕是要成安半仙儿!雷狮瞪大眼睛:“你到哪儿了?”

〖是……是四楼吗……?〗

雷狮转头看向窗外,安迷修口里大喘着气,白色的雾浮在冰冷的空气中,拿着手机正抬头看着他。

“你……”

目光交上又移开,那人疾步进了单元门。

“你真要来卧槽?”粗口都暴了出来,雷狮实在是摸不清安迷修这个套路。

〖我到你家门口了〗安迷修说。

下一秒,雷狮听见了敲门声。

“安迷修你有病吧?”雷狮冷笑一声用起长久未用过的称呼,“我凭什么给你开门?”

〖合同年后就要交上去了……〗

“那就是年后的事情了,现在我休假。”雷狮挑眉继续道。

敲门声仍未停下。

〖只有五分钟了你快点儿!〗安迷修大喘了一口气。

23.55

雷狮看了眼手机,“关时间什么事儿?我明天也不上班——”

〖我想明年的第一秒第一分钟陪在你身边!〗

敲门声突然加重了,几乎砸门一样恐怖。

“呵,”雷狮尽力保持住手机不从抖得厉害的手上落下去,“我还就不开了!”

〖不是那个什么鬼合同!〗

隔着屏幕和一道门雷狮确切的感受到了那头的人的愤怒。

“你老板知道你这么说你们的大案子你怕是要被炒!”雷狮又看了眼时间——

12.57

〖大不了我给你打一辈子工!〗

砸门声愈重起来。

〖我想要今后一直陪伴在你身边所以你开门好不好?!雷狮!〗

“别了,我可请不起你这尊大神。”雷狮又看了眼时间——

12.58

〖雷狮!〗

“安迷修,我问你。”雷狮突然间平静下来,“你是站在什么立场说这句话?”

〖你男朋友!〗

“我们早玩完儿了!”雷狮几乎是怒吼——这人脸皮怎么这么突然变得厚?!

〖你没说!说了我也不同意!〗

“那也玩完儿了!赶紧儿滚吧!”












“那我可以重新追你吗?”安迷修停下动作握紧了手机。

电话那头没了回音,突然被挂断的嘟——嘟——声徘徊在楼道。

安迷修看着时间——

12.00






门被猛地打开撞在墙壁上,还没有看清眼前的人,唇就被人堵住揪住西装领。

烟花绽放在熟悉绀色夜空中,熟悉的紫色眼里。

好不容易分开两个人都大喘着气。

安迷修看着雷狮对他笑着似乎能看见虎牙亦如当初那个穿着连帽衫戴着头巾的男孩儿。

安迷修听见他说道——

“好。”






岁月不许凡人追悔,可现在我握住了你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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