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头

不知谁总结的:南方人过冬靠正气,北方人过冬靠暖气。这个九月末尾十月开头的东北,格外的冷,供暖公司衙门不大规矩却不小,提前供暖更是违反原则的事,偏偏苗淼只是个多愁善感的弱女子,凛然正气啥的和暖气这两样却一样也没等来,所以她理所当然的感冒了。

苗淼向来如此,认为一切都理所当然,她身边的一切人和事都是宿命的安排,源自她每夜仰望星空却永远望不见的那位天神地使唤,但是除了这次感冒让她备受折磨却只能无可奈何认命以外,更让她头疼欲裂辗转反侧的另有原因,原因就是那张广告宣传单页,如今它就别扭地躺在她的床头桌上,广告单上的美女一副“欢迎购买,请君入瓮,下次再来,没准我们会有故事发生。”的表情盯着她看,看得她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她拼命扭转头,打算借机结束这场不会有任何好结果的对视,也结束持续许久的发呆,她已经很久没有像刚才那样发呆了,之前她总是试图让自己忙碌起来,打扫,整理,收集广告单,摆弄她的花花草草,和“大哥”“多莉”“旺财”聊天,这样她就没有什么机会发呆,如今可恶的感冒几乎耗尽她所有的力气,她理所当然地开始发呆,开始胡思乱想了起来。这让她越发感到难过!

她挣扎着起身,从卧室到卫生间之间的一小段路变得漫长而艰难,在把水龙里冰冷的水泼满滚烫的面颊后,她抬头看见了镜子中的自己,苍白的脸庞就像揉皱的面巾纸,大眼睛塌陷成了两个幽深的空洞,瞳仁恰似空洞深处马上就要烧断的钨丝,混浊的眼神忽闪忽灭,“那些乱七八糟确定是我的头发么?”她想起了前几天被自己装进垃圾袋里丢掉的那株病死的“蝴蝶兰”,没想到自己几天后看起来竟然和它如此同病相怜。

她再次挣扎着回到床边,一下就瘫软在陷阱般的被子里,周围的一切都软绵绵冰冷冷的,她蜷起双膝,抱紧在胸前,开始无声无息地哭泣。许久,许久,当窗外的霾天和黑夜混合成一团粘稠状的黑冷幕布时,她终于睡着了。

只敲了一下,门就开了,石琪像一支高瘦的火焰喷射器杵在门口,眼睛里的火苗仿佛能点燃一切,烧毁一切似得盯着一脸疲倦的关铜。

关铜耸耸肩,一侧身挤进房间。擦过她身体时,他能感受到她在颤抖。

不清楚石琪在这里待了多久,但是这个房间此刻已经彻底属于她了,那种味道,像咖啡的甜香,有女人的香味,绝非女人的香水味,就是女人身体皮肤汗毛孔里真实的味道,弥漫四处,占据了这里的每个角落,关铜始终认为石琪的这一霸道技能是原始动物占有欲的独特表现,无声无息却分外强烈,一进入房间,他也马上被这种味道霸占。他不由自主地勃起了。

当石琪吻他时,那宽厚湿润的嘴唇感觉像枚烙铁,他躲着,说:

“蹲守了两天,好歹让我先洗个澡吧?”

石琪的语气里满是戏谑:

“你们臭男人再洗也是臭的!我不在乎!”

“那至少让我把枪套摘了。”

石琪的手以迅雷不及掩“体”之势用力地抓在他裆部,揉捏着,剧烈的刺激让他感觉自己的小兄弟马上又高大了许多。

“告诉我,你说的究竟是那一支枪?”

石琪的声音就像一把飞刀。

关铜的理智瞬间被击碎,他像一只发情的公豹一般把石琪扑倒在大床上,撕扯着她的衣裳,石琪咯咯咯地笑起来,踢他,打他,当他终于猛然进入她身体的时候,她一口咬在他肩头强健的肌肉上,但他丝毫感觉不到肩头的疼痛,只感觉自己硬如铁棒的阴茎插进了一池滚烫的岩浆中,说女人是水做的的那个家伙一定是个笨蛋!他把她高高支起变硬的乳头含进嘴里吮吸着,刷子般的胡茬让她粉白透红的胸脯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板起身子,呻吟声就像水底的鱼吐出泡泡,然后马上扭动着缠上来,他如同装着马达一样地耸动着,两个人仿佛要吃掉对方一般开始疯狂地做爱。

他深深地蹲在那,一动不动,就像一座雕塑。

还得再等等,直到它们变得粘稠,甚至凝固了才好。

他咕哝着,喉头涌上两个音节,又被吞咽下去,像深夜里给撇下悬崖的两颗石子儿,他心里也有一个一样深不见底的空洞。

他始终攥紧十指,指关节攥得发白僵硬,却依然感到双手的颤抖。

时间先凝固了,腕表秒针的震动就仿佛一次次的地震。

血是最麻烦的,一直是,血最麻烦了。

他又咕哝着,又两个音节被撇下那深深的空洞。

他的目光比此刻的风还冷。

他不害怕,他只是太兴奋了,他等不及了。

他站起身,走路的姿势看上去有点怪,左肩微微向下塌,上身纹丝不动,走路时轻的像只狸猫。

寒光一闪,肉钩准确无误地勾在第三根肋骨间。那声音让他的牙齿发麻。

没有血溅出来,他不禁咧了咧嘴。

他把尸体拖向后院的猪舍,要开始进行他最喜欢的部分了,他更加兴奋。

有几头猪听到他们的声音,“嗷嗷”不停叫着,不耐烦地“彭彭”拱撞着食槽和石头墙围。

天更黑了,一个星星也没有,所有发光发亮的东西都藏进云里,对于他来说,只差一点儿,就会是一个完美的夜晚!

“所以我一再重申他们的方向是错误的,可李老头儿的固执恐怕你也拿他没辙。”

关铜点燃一支香烟,深深吸了一口。

“事后一支烟其实是最不科学的,做爱后心跳加速血流加快,尼古丁更容易溶解到血液中,对身体尤其不好。”

石琪一丝不挂地俯卧在他身旁,一边说着一边用食指的指甲轻轻刮过他八块线条清晰的腹肌。

从关铜的角度看过去,石琪光洁高翘的臀部就像两座圆滚滚隆起的坟头,他刚刚把自己无数子子孙孙埋葬在那里。

“正因为如此事后一只烟才会那么过瘾!不过现在你可以放心了,明天一早子文和小邹他们会把报告交到你桌子上,可以结案了。”

石琪重重地亲吻了一下关铜健硕的胸肌,坐起身,用那充满魔力的手指夹过他手中的香烟,吸了一口吐向空中,然后把烟塞还到他嘴里:“你办事我一向放心。想休息两天么?”

关铜一脸茫然:“现在?国庆期间?真的可以?我可是两个月没见我妈了。”

石琪盯着他的眼睛,“噗嗤”笑了:“你办案子没说的,别的方面可真是个小男生。”

关铜忍不住恼怒起来,使劲把烟蒂掐灭在烟灰缸里,一跃而起大步走向浴室。

石琪大笑着,声音如影随形:“看,我没说错吧。难道你不打算邀请我一起洗吗?”

关铜假装没听见,打开喷头一头钻进热水帘里,母亲和石琪是他生命中唯有的两个女人,而这个石琪尤其让他又爱又恨,无法对付。

他一边享受着48小时以来一直盼望着的热水浴,一边思考着一会儿如何让石琪纠正一下对他这个“小男生”的评价时,浴室门被拉开了,隔着雾气他看到石琪竟然已经穿戴停当,刘海下的一双眼睛正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半个小时后我还有个会,这个房间我订到明天中午,你就在这里休息半天吧。对了,床头柜上有套卷宗,你尽快看看,给你三天时间,搞定它!”

见到关铜那不可思议的表情,石琪解释着:“不洗澡了,对你在我身上做的事,我爱死啦,我要带着它们去开会,别忘了,除了是你的处长,我还是你亲爱的石琪。”

关铜哭笑不得,对着石琪婀娜的背影嚷嚷了一句:“我确实忘不了,除了你是我的石琪以外,你还是我该死的处长!”

房间里那令人迷醉又令人兴奋的味道逐渐淡去消失,关铜腰间只围着一条浴巾,环视着四周的一片狼藉,片刻前的激情戏像极了一场春梦,他不禁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弥漫上来。石琪无疑不是那种惊艳不可方物的女人,但是她独具成熟女子的独立果敢,处理公事甚至他们的关系皆举重若轻,来的轻盈去的爽利,这点让他有些恼火,他极不情愿在公事和情事上两方面都处于从属地位,这会让他这个公认的“神探”有些尴尬和自卑,即使这种尴尬和自卑别人无从察觉。而且石琪实际上总能让他联想到自己同样独立且韧劲十足的母亲,他生命中唯有的两个女人是那么的不同却无比接近,这一点甚至有些让他感到害怕。当他发现床头柜上还有一杯温热的牛奶和一个装着饱满喷香的“三星楼”包子的保温盒时,突然意识到自己此刻是多么得饥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无疑这些温柔的“犒赏”也源自石琪的先知先觉,是她临走留下来的,同那些写着生冷案情的卷宗一起。他赌气般地飞速吃完晚餐,即刻打开牛皮纸袋,抽出卷宗读起来。工作,能让关铜与一切对他而言无解的“生活琐事”隔离,一向如此。

第一个案子发生在2009年3月,被害人是一名8路公交车的夜班司机。据当时的公交公司调度员描述,这位司机和他的公交车突然消失了大概2个小时左右,期间一次也没有到调度室交班签字,最后一班也没有把车开回车场,电话对讲机一律失联,报案后通过公交车上配装的gps,在城市西部近郊“摩崖阁”旁找到了该公交车和昏睡不醒的司机,投币机内票款和司机身上的财物全部被洗劫一空。

随后分别在2009年的7月份,10月份,11月份,25路,53路和808路公交车都有类似的劫案发生,除了失踪公交车和司机被找到的地点不同,案发情况基本相同。当时的公交车都还没有安装闭路摄像装置,所以无法对这些失踪车辆消失的原因提供影音证据,而亲身经历失踪过程的司机们,没有一个能清楚描述造成他们脱离公交路线而后失联的原因,恐怕当时随着他们和他们驾驶的公交车一起消失的,还有他们的记忆。不过他们唯一提供的相似描述是对一个“钟楼”或者“塔楼”的建筑物的印象,这是他们在失联后唯一能留下的记忆,但是同时每个司机也否认了办案人员提供的各种具体有所指的钟楼塔楼的照片和模拟绘图,他们脑海中“钟楼”“塔楼”仿佛只是一种意识形态的模糊存在,至于他们是如何在无自主意识的情况下驾驶巨大的公交车安全地行驶出几公里的距离,同样不得而知。

到了在2009年12月后,市内公交公司给每一辆公交车都安装了闭路监控系统,这一类劫案就销声匿迹了,再也没有发生过,当然案子也没有被破获,至今成了不大不小的一个谜案。

看到这里关铜有些纳闷。

这种案子虽然看起来有点离奇,但是无论从分量和级别上来讲,都属于“治安”水平的,也就是派出所一级的小案件,怎么会经由“重大违禁品稽查处”处长石琪交到他手上,并且限期三天破案?

他那敏锐的鼻子除了能嗅出女人的特殊体味以外,其实同样能嗅出很多别的东西,此刻这案件以外某些方面的东西就引起了他的莫大兴趣。事实上,后面的案例,也确实越来越有意思了。

2011年2月3日,春节前夕,“宝洋”国际的业务经理王道菲结束在J市业务会议,着手准备回家过年。下午6点,王道菲在他入住的“临江门”酒店2楼餐厅用过晚餐,给家人通过电话后,大概7点30分从酒店前台领取了自己次日的飞机票,既回到1025房间收拾行囊,打算早些洗澡休息。期间他没有与任何酒店以外的人接触。然而晚上9点,王道菲一个人自行离开酒店,并于晚10点45分再次回到酒店房间,一直到次日上午10点,王道菲通过酒店值班经理报案,称自己携带的4000多元现金和银行卡内的13000元存款被盗。办案人员调查酒店监控和周边ATM机的监控显示,当晚王道菲一直都是一个人在行动,数次于多台ATM机自行取出现金,至于为何自己深夜外出,取款后钱的去向,在酒店外的那一个多小时和谁在一起,做了什么,如何回到酒店,他声称完全不记得了。由于涉案金额较大,当时临江门刑警队成立了刑侦组,进行了为期2周的细致调查,最终以没有发现实际证据证明王道菲的钱款被盗和遭到劫持为由,匆匆结案。

王道菲案的以后,J市先后有几座酒店发生类似案件,除了酒店以外,几座酒吧,演歌房也纷纷涉案,涉案金额有大有小,但是都不是十分巨大,甚至有些依然是“治安”级别的案件,作案人好像并没有明确目标,随机性大,但是作案手法却意外地高超,反侦查能力惊人,藏形匿迹,被害人就如同提线木偶一般,心甘情愿奉献出自己的财物,事后一律思维混乱,记忆片段消失,往往令此类案件的侦破无从下手,最后不了了之,这样高水平的作案人不惜成本地多次作案,会不会太小题大做了呢?

关铜把所有案件卷宗分门别类摊开在床上,从最早2009年公交车失踪案到最近的2016年9月“红豆酒吧”案,一共竟然有46起案件,这还不包括没有报案或者立案的同类案件。他将其中“被害人陈述笔录”“证人证言”“现场勘察笔录”“现场勘验图”“现场照片”等属于卷宗封底证据部分的资料放在最上边,开始从新审视每宗案件,由于他不停的吸烟,室内已经烟雾缭绕,但是他深信这些迷雾一般的案件中,那些提线木偶背后的线一定被藏在某个地方,他得找到它们,并且顺着这些隐秘的线索抓住那只操控这一切的无形之手。

那个几乎被所有受害人提到过的“钟楼”似的神秘建筑成为所有案件最直接的线索,同时也成了最大的一个迷题。

关铜不相信妖魔鬼怪神仙幽灵之类。

坊间对偷钱包的作案手法叫做“扣皮子”;对以卖春或者色诱为引讹诈钱财作案称为“仙人跳”;设赌局埋圈套出千骗取钱财作案被称为“叠罗汉”等等诸如此类。面前这些大量案件中的被害人事后血液中虽然没有检验出可疑化学成分,但是关铜依然可以肯定:这些案件都属于迷药和致幻剂犯罪,这类犯罪手法被习惯称呼为——“梳头”!

关铜拿起手机,开始拨号,他得打这个电话,先把心里最初的那个疑问解决了,才能决定这个“梳头”案值不值得让他深入进去。

他把屁股底下的车开地又稳又快,加了涡轮增压器的直列四缸发动机发出低鸣,听起来像极了一只汤足饭饱的小猪崽的欢叫。

一路上路灯一个接一个退出后视镜,就像一枚又一枚白闪闪的纽扣,缀在一件巨大又漆黑的皮草的前襟上,他正挨个解开它们,到最后扒光黑夜那刻,露出紧裹在里面的,是他的梦寐以求。

他用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的手指凑到鼻子下,深深地嗅着。

血,他确实嫌弃血会惹的麻烦,但是血的腥臭总能让他兴奋。

刚才真带劲!

人必须正视自己的爱好,无论它如何隐秘。

他贪婪地嗅着指缝间残留的血味儿,心想:应该叫它“回顾经典”。

等他停好车,轻轻关上车门离开时,回头观察了一眼。

车停得别提多棒了!

他的小猪崽看上去就像整个夜景中最合适的一块拼图。

寒冷和深夜让路上人迹罕至,即使是鬼魂,他大概也是唯一的一个。

他没弄出一点动静就“飘”到三楼,蹑手蹑脚开了右手边的房门,一闪身,进入屋中。

整晚都在黑暗中使他的双眼视线快速适应了没有光线的房间。

卧室门没关,透过不长的走廊望去,苗淼像一只猫蜷缩在床上,睡得正沉。

他甚至能看清楚女孩烧红的脸颊上干涸的泪痕。

只差一点儿,就会是个完美的夜晚!

“你的会议结束了?”

“嗯。你卷宗也看完了?我在会上还一直走神,在想你什么时候会打电话来。”

“只是看了个大概。你预计到我一定会找你谈?”

“以你的聪明,怎么会没有注意到不寻常的地方。”

“那我就不绕圈子啦。这些案子到底谁找的你?真正的目的是为什么?”

“你应该注意到‘红豆酒吧’那件案子了吧?”

“果然是他——李旭。”

“你还记得他?”

“在政法我们同校一年,后来我去学刑侦了,我和李旭的交集也就这么多。还有,我知道你和李旭那时是一对儿。”

“都是过去式了……”

“开始我以为是别人,被害人笔录中记录他是‘无业’,看到被害人照片我才确定是他,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应该在法院工作。怎么好好的公职不干了?是在搞IT还是搞地产,那也不应该是‘无业’啊?”

“你是明知故问吧!他实际上确实还是法官。”

“他究竟隐瞒了多少?这个时候还在那种地方被翻出来,李大法官对‘中央六项禁令’太不重视了!而且他聪明到自己亲自报的案,勇敢和愚蠢不相上下。”

“你这么阴阳怪气是吃醋了么?……离开学校后我们就没有联系过,嗯……差不多快6年了……那天他找到我办公室时,我也吃惊不小。”

“是你敏感了,我才没有在意……话说回来,丢个几万块对李旭来说应该算不上大不了的事情,他巴巴地找你作甚么?”

“他告诉我报案其实是一次意外。他断定当时中了迷药,神智还不是十分清醒。”

“所以他清楚自己遭遇了什么,但是却什么也没说,现在能告诉我原因吗?”

“李旭确实没把丢的钱当回事,关键是同时被盗的一台笔记本电脑。他说不想通过公开途径找回来,希望我们的专业能提供帮助尽快抓到罪犯,并且明确地讲‘找到后,别打开,交给他,马上’。”

“鬼才想知道电脑里有什么?这明显是一个坑,你竟然义无反顾地往里跳,而且还拉上了我!这事我不打算干了,我劝你也不要管,明智点!”

“你真的认为我弄不明白这些?”

“可是即使追回电脑,如果作案人在这之前已经看过内容了,你让我怎么办?杀人灭口么?”

“李旭有把握在J市没人能黑掉他的加密程序。”

“看来你决定管到底了?为什么?值得吗?”

“……好吧。关铜,你先冷静一下,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你认真回答我。”

“……当然,你说。”

“我们在一起多久了?”

“……大概……4年多了吧。”

“是4年零156天,你想过我们的未来么?”

“……”

“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开始的吗?”

“当然记得,那年我刚从刑警大队调来处里,我们俩分在同一个行动组,是我求魏处让咱俩做搭档的……”

“哼哼,9年前的夏天,你转去学刑侦,中午在学校食堂你那一帮小子给你践行,你和他们打赌敢不敢追我,你当时跑过来和我商量赢了赌金对半分,让我答应和你的约会。那天以后我就告诉李旭——咱俩完了。对你,其实我是那个时候开始的。你都要走了,凭什么还来惹我?我永远忘不了当时你嬉皮笑脸朝我走过来的样子!”

“……石琪……对不起……我…”

“关铜,你真的很优秀,我爱你,真的,可是你什么时候能明白,即使做我们这一行,只做个‘神探’,是远远不够的!”

“我没打算做所谓的神探,也明白罪恶就像野草,罪犯就像蟑螂,灭不完,可是我们选择过了,早就做出选择了,我们的职业让我们有绝对不能逾越的界限。”

“我相信,没有秘密的人是神圣的,像初生婴儿一样纯洁。可惜,我们的职业就是探寻每个人的秘密,它让我们离神圣和纯洁越来越远。我也相信,这个案子对你来说不算难题。况且这个“梳头”的家伙确确实实是个罪犯,你先办了他,至于李旭的秘密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到时候我们见机行事,你也应该对我有信心。”

“……好吧,就听你的。……不过我提醒你一句: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行了,现在不是谈尼采的时候。事实上接受这个案子也不完全因为李旭,我毕业分配时李局长和窦院长都帮了我大忙,他们俩了没有因为我和李旭分手不管我,这次帮李旭也是想报答一下他父母,别忘了,你的石琪可是个重感情的女子!”

“我可没有答应一定帮李旭,我只负责破案,你说了,电脑到时候见机行事。”

“关铜!……”

“行了,你说了那么多,先歇了,下面由我来。”

“……行,听听你有何高见。”

“1.技术科的桂明亮,通讯处的孟钰,我要这两个人,我不管他们现在是休假还是在其他任务中,明早8点到我现在住的酒店房间报道。”

“没问题,我来通知他们。”

“还有,从浩如烟海的案件档案中提炼出46个,等级低影响小却都是系列手法作案,能把这些案子找出来并案,放进同一套卷宗的人,不简单,我想知道是谁?”

“是省厅信息处的刘栓。”

“上级啊,相信你和他关系不一般,还是由你来游说他加入吧,我也要他。”

“可以。”

“2.你来协调交管局,明天我会派孟钰去反向筛查从2009年开始的案件相关录像,让他们全力配合。”

“交通录像每六年更新,2009年的恐怕已经没了。”

“交管局局长现在还是老彭,他是注重面子抓大放小的人,他那衙门口向来效率低下无令不勤,如果我判断没错的话,录像一定还在。”

“信你!还有吗?”

“3.通知极光街、工农街、文武路、108栋和临江门这五个派出所,请他们专门安排人手配合我行动。”

“当然没问题,那些乱七八糟的陈年遗案本来大部分就是他们的事,他们责无旁贷。不过为什么只定位这五个派出所?”

“因为班·布里奇斯定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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