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色》——美与丑的冲突与交织

你是一座墙壁,对于外敌来说,就是万里长城。你是绝不会爱上我的情人,正因为这样,我才敬慕你,现在还是这样敬慕你。   ——三岛由纪夫

 《禁色》、《假面的告白》、《秘乐》都是三岛由纪夫同性恋题材作品的代表之作。《禁色》描述了一位老作家桧俊辅因长相丑陋先后为三任妻子所不爱,单身后又遭到了几位情人的背叛而产生心理变态。在遇到英俊貌美的同性恋青年南悠一之后用重金收买他利用悠一对他所得不到的女性展开报复。而青年悠一在听从俊辅一段时间的摆布之后试图摆脱其束缚而按照自己的意志生活。他让自己的妻子怀孕之后又与男色家们进行交往。桧俊辅想通过南悠一向现实,向拒绝自己的女性进行报复的计划失败了,因为他发现他自己也爱上了悠一。故事的结局是老作家送给青年一大笔遗产后自杀。

 小说的情节很引人入胜,有兴趣的读者会一口气地读完,被书中的人物,故事的情节以及作者的细腻描写所深深吸引。但吸引人的不止是情节人物或是描写,还有书中那隔几页便会有的大段的内心独白以及文中所引出的哲学话题。作者将故事情节与哲学混织在一起,朦胧而细致地描写了以二个男人为主线的许多家庭与各色人物之间的纠缠关系。其中美学与哲学的认知部分令人觉得晦涩难懂。但还是被一种难言的神秘的美所吸引。

 作为现实之中丑的存在——桧俊辅,他的丑陋是与精神格格不入的实实在在的“人工的丑陋”。书中这样写到:“俊辅的丑陋犹如公开了隐藏耻部功能的精神衰落的裸体,有着一种忌讳直观的东西。”而悠一的美是令人惊愕的古希腊时期的美,书中说他像伯罗奔尼撒派青铜雕像作家所制作的阿波罗。是一种“文艺复兴时期早期的甘美”。丑陋的俊辅有着对希腊化之美的向往。但凡人道主义者,都是丑男人,书中精妙的恶较粗劣的美相对抗的时间不在少数。俊辅一次次地用金钱、说教的方式控制着悠一,使他相信自己不爱自己的妻子,使他运用自己的英俊去引诱恭子和镝木夫人,企图将悠一打造成俊辅的观念和他的艺术作品的化身。俊辅用悠一进行自己的报复,因为自己受到了爱上康子的屈辱所以他必须使康子成为一个爱上没有爱自己的丈夫(男人)的妻子。俊辅让悠一周旋于恭子和镝木夫人之间运用各种手段引起二位女士之间的猜疑妒忌,然而他的目标和计划因为自己又陷入爱之中而泡汤甚至送上了自己的性命。

 至于现实中的美——南悠一,刚开始他是由俊辅操纵着的没有思想的漂亮娃娃,但渐渐地娃娃想要自由,便挣扎的脱离了主人的操控,自己寻一方乐土了。关于悠一的描写就像一个充斥着金钱与欲望的丑恶的现实世界。他喜欢男人但也只是与他们享受鱼水之欢。俊辅试图让悠一相信不带肉感的感动是没有的,之前他是相信了,但当镝木夫人写了那样一封信后他仿佛受到了除肉感之外的感动。悠一的生活是与满足感与空虚感相伴而行的。肉体上与男色家们的交往使他感到满足,但他在思想上是空虚的,为他那不知

所为的不幸与屈辱。青春的生命就是难以忍受的壮烈的死,许多人为悠一的成长付出了代价。

 英国作家王尔德所著的《道林格雷的画像》中的故事有些许与《禁色》相似。镜子中的那褪了色的的表情的,双眼中布满伪善的丑陋的面容,他是恶的吗?所谓的罪恶是何物?镜子外的那张脸即使再光鲜亮丽,永远逃避了时间的诅咒但那是他将灵魂出卖的结果。我们总是为自己无法理解的东西所吸引也总是为自己无法达到的事物所吸引。《道林格雷的画像》中的美与丑是交相辉映,无法分离的,《禁色》中的也是如此。

 俊辅所代表的不仅是丑陋的现实存在,他的精神是充满艺术的。他生活在充满艺术病毒的母胎之中。而悠一作为现实存在中的美,他的精神是有缺失的,他对女人欲望的缺失,治愈了俊辅因丑陋而避忌欲望的生活的怯懦。美与丑各自之外不仅是彼此,还有其他的可给人带来精神上或感官上的感觉的东西。

 鬼才三岛由纪夫在二十多岁时就策划了一场六旬作家的死亡。书中老作家的死亡似乎是必然,他的死是二人的解脱。美,永远在彼岸,我们的官能可以检验美但无法达到美。老作家在死前的那番话应该也是三岛的内心独白。悠一的一生在俊辅死后是否将被捆绑于俊辅用一千万所表达的情爱之中?很难说。

 作为阅读的三岛文学的第一部作品,这本书带来的冲击真是无法言说,三岛由纪夫在《禁色》中桧俊辅之口之心所阐述的关于精神、美、肉体、伦理的论述令人读起来觉得云里雾里。但由文学作品所表达出来具有独特意味的审美感受以及哲学思想,仍令人大开眼界。

 以肉体为素材向精神层面挑战,以生活为题向艺术挑战,以及宣传“在绝望中的生就是美”。三岛由纪夫的《禁色》虽然描写的是性倒错者,但实观其结构,混哲学、文学与生活于一体。在美与丑的冲突与交织中构筑了一幅理想中的男性美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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