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同过窗》z先生

你在经历着什么选择吗。

你有过窝在火车上看着高架上的暖灯,恍然觉得那是树间明月的时候吗。

你看过微距的雨窗外模糊无声的光点吗。

你看过爬山虎和它的影子爬满了下午阳光里的墙面,微风吹来时影子轻轻晃的时候吗。

——我都有。

每段感情的伊始,人们都借着怦然心动的契机追求完美,但完美这种东西或早或晚都会被时间蹉跎,成为一个完美的伪命题。但因为存活率委实太低,所以并不值得我们去追求。而所谓的存活率长,大概是紧咬着彼此的心结,各怀鬼胎的纠缠一生。

“在以后你少不免想起我,还算不错。”不错,还有一个含义。就是爱而不得,退而求其次。爱而不得吗,这事儿你得认。对我来说,其实是命运本身。但如果爱而不得,也不能退而求其次,这与你的气节无关,而是你的将就,无形中也是对其次的一种伤害。因为你退而求其次的那个人啊,或许他和你一样,也是爱而不得。

我曾把人分为四种:我亲近的,我讨厌的,我不怎么讨厌的,还有z先生。原来我是以亲昵程度来排序的,但没想到在过去的一个月里,这个顺序完全颠倒了,我的确措手不及。

我承认我很喜欢z先生,就像是一个走夜路的人,有个人陪着你说话,但那不是爱。所谓朋友,就是在看似一成不变中悄悄靠近,幡然醒悟之时,却已反常到无话不谈。

而爱是什么呢,是你走夜路,而他偏偏是灯。

兹十月二十四号晚五点四十九分启,是连着五天五夜的阴风骤雨。那些算不上故事的往事总在猝不及防间涌上喉口,毕竟聊天记录是跟小说一样的,没有什么心理描写没有什么人物情态,也不需要一分分的气氛渲染一分分的剧情走向,只在恰到好处的时候,一句再平常不过的“哇你去死哎”也能把自己虐哭。

不管你信不信,这种平淡到猝不及防的刀子,最捅心口。就像一根软刺卡在嗓子里,一呼吸便揪的生疼,好容易落下去了,却又倏地扎在心口上。偏生还不给个痛快,就那么缓缓地流着血,缓缓地直到整个心脏都淋漓,之后开始堵得慌,浑身都不对劲。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天花板,想哭哭不出来,想笑笑不出来。再去重温一遍,得,又被扎一下,这才开始哭。

哪里有哭,哈哈。一定是风太大了,才吹红了眼眶。

我做不到苦苦哀求,纠缠不清真的一点都不酷;做不到让别人妥协,所以我妥协了。有些男人的厉害之处在于,他不会做出任何对不起对方的事情,却在生活的点点滴滴里,他眼神中透露出来的,是冷漠的大写的“丧”——那就仿佛只是在打量一个行乞的人。先坠入爱河的人便是乞讨者,乞讨温柔的问候,乞讨肢体的触碰,乞讨目光的短暂停留。即使有的人出轨,有逾矩,只是其中一方挣脱了握紧的手,逼着另一个人离开。没有解释,没有道歉,只是让别人等着他所谓的好的结局,不想让对方受伤害的结论。然后以一个受害者的姿态获取其他人的安慰,擦擦不存在的眼泪,再找个合适的时机,重新踏上征途。他只是腻了,而我认真了。以至于那段时间我总会深深地感觉到不公——凭什么他可以轻松获取一段感情的经验,而我却被困在这厚重的迷障之中?

可即便如此,我从不觉得我可怜,因为我讨厌被同情。我只想极力让自己清醒,极力让自己冷静。因为再不愿接受现实,过往就是过往,回不来的。 当周边的人和事发生变化时,我们总是会措手不及,那些措手不及难免会让人心不在焉,魂不守舍。我也一样,但我给自己打了一个赌,赌的前提是心无杂念。所以啊,倒不如趁这段时间好生拾掇拾掇自个儿,抛开那些不知所措,做回从前那个心无杂念的自己。努力让自己忙起来,忙到没有胡思乱想的空闲,忙到没有回顾往事的欲望。

这个我,在别人眼里可能褒贬不一,但却是我,会重新爱上的。

以前看过一句话,印象蛮深刻,“爱情里最不成熟的,就想把对方当成一面白墙,拼命投放自己想看的电影。”当时我并不以为然,本以为给够了空间,彼此都会更加自由,可正是因为这些看似懂事的忍让,连我也越发觉得,这不是懂事,是懦弱。没想到,还是无法逃离不成熟的困境。然则也不是毫无益处,至少让我明白一些道理,也让我觉得是时候做出改变——外表或思维。但不论是哪个领域的改变,只要是好的方向,就足够了。

而当我意识到自己会输了这局时,我其实早就输了。否则,我又怎么会一直不敢凝视z先生的眼睛。当初塑造索绰罗玉儿这个角色时曾说过:“我向来不爱垂着眼睫说话,因着不能坦荡迎上对方视线的人,自一开始便输了。”是吧,这样再看,我的确是输了。

可是啊,可是过往也不是过往,而我要怎么忘记你呢。对你的一切视而不见,假装你从来不曾离开,也假装你明天就会回来;假装自己是个哑巴,张不开嘴,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假装现在仍在你面前继续夸夸其谈;假装关于你的一切我从未在意。

我曾说过,“我不知道是否有一种奇怪的感情,它深到你想去结束它,或者冰封它。只因它出现在错误的时间里,于是要眼巴巴儿地煎熬着,试图等待一个正确的时间去重启。”

其实我知道。

可错了就是错了,哪里有什么苦衷,哪里能重启。每一段破裂的恋情,都死于日积月累的忍让和失望中。我渐渐开始明白,为什么说“可以了放弃相爱资格”,为什么说“走不到的路就算了”,因为从来就没有资格,因为只能算了。

我一直以为我所有的阴鸷狭隘所有的刁钻狡黠都是情之所至却言不由衷,但其实我就是这样的人。我当然最爱的是自己,并且每个人都如此。可我又委实不太会爱自己,所以方式拙劣,做法幼稚。行为不被理解,自然得不到包容,更得不到宽恕,而结局也委实好笑。甚至还要不知疲倦地不放过每一个有情节的段落,还要自欺欺人地臆想着我们俩本就不存在的心照不宣,还要自编自演着在脑海里雕琢我们的每一个神情与对白。

我仍然记得狄金森的那首小诗,“如果我没有见过太阳,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其实z先生出现在我的生命中,成为我的太阳带走我的黑暗。而现在他走了,我便要继续独自忍受黑暗了…

  不,是他走了,我便要成为自己的太阳了。

前几天刷微博的时候看到一句话,“少年贪玩,青年迷恋爱情,壮年汲汲于成名成家,暮年自安于自欺欺人。”这一句,看的我汗毛倒立,多少人容易落入四句里,这简直就是一个人碌碌一生的写照,落得前两个,难免会再落入后两个,而我已经占了前两个了,过两年的状态,正是要迈入第三个。而且这话出自杨绛之口,这么聪明成功的女人也觉得人生易沦为这四句谶语,再稍有怠惰或者出生不高的人,恐怕连做到这四句都困难吧。

若真能少年贪玩,青年沉迷爱情,壮年成名成家,暮年自欺欺人,并且做的心安理得,恐怕也是糊涂一生幸福一生。而关键是,真能做到这样成就的人怕是都有一颗玲珑心。早早注定的轨迹都觉得无趣,伴随这些成就的洒脱的还有虚脱感。正因此,我们才离经叛道,寻觅书里没有的世俗里没有的,心里才有的那一点,琢磨不明白的东西吧。

对于一个记忆深刻的人来说:一旦相似场景重现,不管是充斥在空气里的味道,还是偶尔绕在脑海的耳朵虫,亦或是回荡在寝室里你的歌单。都让我觉得,有某种事物,从未消弭。

什么叫“穷极一生做不完一场梦”,大概这就是了。而我讨厌透了这样没完没了的恶性循环,却偏偏还不愿醒悟。

怎么会不愿醒悟呢,不碰巧遇上一只活到第八日的蝉罢了。任逸帆说,倘若还能遇到另一只同样幸存到第八日的蝉,他会想把错失的统统都还给她。但实际上对于那只蝉来说,凡是得到的,就都是不重要的了。

是的,任逸帆和z先生,都并没有那么完美,而我也没有看起来那样洒脱。而生活总要继续啊。即便我对生活全无热情,对自己全无自信,或许我常常笑,眉眼里都是快乐,像是吃遍了万圣节的糖。因那被陡然隐匿在地平线下的,是潮湿而温暖的过去。

最近一段时间的天色都好得很,而我似乎许久未见过这样的明朗了。阳光像蜂蜜一样流淌,透过细碎的叶缝摇晃荡漾,流光碎影斑驳一地。九江的风不似于北方那般干燥的,故而当光影被风化开后,空气中便没有了粘稠的香甜感,只有纷杂微小的尘埃,兀自在我眼中寂静舒展,无声沉浮。

以前有病,羡慕爱情。现在病好的差不多了,想要暴富暴瘦。想要自持而节制的华丽、层出不穷的新鲜、愈炼愈飞的魔性、和与世界交手的这许多年依然能有的兴致盎然。

不要祝我生日快乐,对我说一句“衣服穿好,下楼。麻利点,天冷”或者说“看见你疼,我也很心疼”吧,和当初一样。毕竟那天的糖,我极其受用。

………

嗯,写到这儿差不多够。就好像什么东西从心里放了出去,再不会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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