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终前,脑海中最后的画面是和老伴在阳光下的花丛里牵手畅怀大笑,然后,外婆去世了,她和外公的故事结束了,然而姥姥和外公的故事并没有结束。
17岁,姥姥嫁给了外公,因为饥荒,外公进城谋生计,姥姥在家等着他,用他寄回来的家用来感受他的存在,用外公特意寄回的五块钱做成了一件棉袄,照了一张相,暖了一辈子。
然而,除了家用,姥姥等来的只是外公在城里结婚的消息,还有后来躺在棺材里终于回到乡下的外公,姥姥就在房间里准备了一口棺材守着外公的坟头,等着与他同眠。
可是,想与外公同眠的还有他的合法妻子——外婆,姥姥有的只是家谱宗祠上的一个称谓——岳曾氏。是法律大还是人情重?自己等了一辈子,却从正房变成了没有任何法律文书支持的人,生时等不到归人,死后却也不能和归魂在一起。
没有外公的照片,姥姥只能用家乡的女性文字将外公的名字绣下来,以作遗像,当姥姥在外婆家看到外公的照片时,诧异道:"这不是他啊!"姥姥怎么能认得七十岁的外公呢,在她脑海里,他一直是少年的模样啊。姥姥踮起脚尖,只是想要看清挂在墙上的外公,抚摸一下他的脸。
后来,姥姥冒着大雨取回了孙女寄的照片,看着自己和外公站在一起的照片,姥姥的眼睛里充满了惊喜,她心疼地用毛巾去擦拭浇湿外公脸庞的雨水,外公的笑容霎时模糊了,姥姥懊恼地哭得很伤心,她竟连一张照片也得不到。
任何小事乘以一辈子都不平凡,姥姥用一生去等待一个心在他乡的不归人,值得么?等待,值得多久,该是多久,谁又知道会是多久呢?
一个人,把对另一个人的等待当作了生命的意义,是身处期望之中的自己的幸福,却是旁观人眼中的不值得。当这份等待被拆穿、被捅破的时候,精神支撑没有了,自己还有存在的必要么?想必,放下外公的姥姥,不会再有每日早早为外公上坟的精神头儿,不会再有为捍卫外公的坟头而揪意图不轨的年轻人的耳朵的斗志,不会再有为证明自己是正房而四处奔波找律师咨询的执着,不会再有要向城里人宣告自己是"岳家的人"的倔强。
但愿,没有了无尽的等待,姥姥能有新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