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二的某个周末,我和阿浩去看电影。从气氛压抑的电影院里出来,天色已经暗下来了,高楼的背面,一朵灰色的云泡沫似地浮在空中。
“阿浩”我抬头望着那朵让人心情沉重的云,问他说,“你想过吗,也许有一天我们会分手,就像电影里演的那样。”
“你入戏太深了。”他笑着,一只手臂绕到我肩上,说,“走吧,笨蛋,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当时只是因为受了电影的感染才会说出那句话,没想到后来竟成了真。
大学毕业后半年,我和阿浩就分道扬镳了。是他提出来的,一方面是因为我们的感情早已在时间里变得平淡,另一方面是为了他的工作。
那之后有一段时间,每当我一个人路过电影院的时候,总能想起当初的场景。想起映入我脑海的那片灰色的云,想起他说,笨蛋,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但它最终还是发生了。那样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我们各奔东西,许多年都没有再见过彼此。我不知道他去了多少城市,过着怎样的生活,是否有了妻子和孩子。
有空闲的时候,我还会回大学校园里走走。校门口石碑上的红色刻字叫我觉得亲切,我站在马路上看着它们,总觉得此刻我还是个稚嫩的大一新生。但此刻,我已不再年轻。
我走进去,鞋子在坚硬的水泥地上轻轻地碰出声响。我会有一种错觉,仿佛只要踏进那扇门,外面世界里的喧嚣都会变得非常遥远,不再和我有关联。
里面的那个世界,是属于我和我们的。
属于青春,属于不关世俗的纯情。
我没想到后来还能遇见阿浩。
在超市的门口,他的购物袋破了一个洞,里面的东西哗啦啦掉出来,一罐啤酒恰好滚到我脚边。
当我把东西还给他的时候,并没有立马认出他来。反而是他在我将要转身离去的时候,忽然叫住了我:
“梁悦,不认得我了?”
我讶异地回过头,从他那张有些熟悉的脸上捕捉到了当年的影子,是他。
“差点认不出来了,阿浩。”我尴尬地一笑,“什么时候回来的?”
“没几天,”他也笑道,“没想到还能遇见你。”
他话音才落,就走来了个女人,她拿着一个崭新的购物袋站到了他身边。
她先朝他抱怨了几句,转而才发现了我,她向我投来好奇的目光,礼貌地笑一笑,问道:
“这位是?”
“梁悦,大学同学。”阿浩说。
我也向她报以礼貌的一笑,心里想着:初恋女友和旧情人之类的字眼,果然是男人最不想向其他女人提起的。
那年少时未兑现的诺言,是再也不愿意轻易在人前讲出的秘密。
不过,当他以“大学同学”这四个字在其他女人面前定位我的角色的时候,我还是会觉得有一些心酸。曾经有过的青春陪伴,所有的浪漫和不安,到最后也只能简介为这四个字。
怎么能不叫人觉得悲哀呢。
回去后同闺蜜讲起,她愤愤地说:“他还好意思回来?”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都过去了,谁都没有错。”
“你真是看得开!”她说。
我也不明白,从前那么患得患失的我,在真正失去了之后,怎么会变得如此坦然。可能,在我患得患失的那些日子里,早就做好了失去的准备吧。
我从来就是一个活得过分清醒的人。我早就知道任何一段感情都是有终点的,一切的新鲜感都会慢慢变得陈旧,一切的分明的爱恨,都会在时光的打磨下变得圆润,失去它原有的尖锐。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已经意识到了。
但我从来没有因此减少过对他的付出,我不会因为在意结局而让我对他的爱打折扣。他比我天真,他甚至相信自己一辈子会只爱一个女人。
我也从来不把未兑现的誓言当作谎言。誓言是先于结局的,说出山盟海誓的人从来不是在一开始就决定要叛变。而谎言,是在知晓结局之后,用来蛊惑人心的东西。
“早知道是这样,何必跟他浪费青春。”闺蜜说。
“我不觉得是浪费青春。当时我们真心相待,也都憧憬着以后。”
其实我没有跟闺蜜讲出来的是,虽然有时候明知道有些事情没有结果,还是陶醉其中不能自拔。
那就像是对梦想的偏执,或许你翻越了千万座大山最后还是没有如愿看到大海,但是那跋山涉水的艰辛却是以后不遗憾的理由。
即使我明明知道每一段感情都会有一个尽头,不管它是好是坏,只要在那一刻我们还爱着彼此,我就愿意倾尽所有,我就愿意选择相信,他会是最后那个陪我看细水长流的人。
即使我明明知道,相聚离分,都有时候,没有什么事能永垂不朽,可我依旧愿意相信,那相爱过和相爱着的每一分钟,都会沉淀为生命中最难以磨灭的记忆。
世界上最永垂不朽的一件事,就是,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
文/双鱼
也许每个人的心里都有那么一个人,既不是恋人,也成不了朋友,时间流逝,无关乎喜不喜欢,总会习惯的想起,然后希望你一切都好。爱着,就倾尽全力;散了,就给时间一点时间,让过去成为过去,因为,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