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前,我曾经爱上一个男生。拥有所有俗套暗恋故事的元素:一封晦暗不明的情书,一次期期艾艾的长谈,一张泪湿的枕巾,一次哑然失笑的重逢。
有些故事存在于生命里,如同宋江的黥面,起初,你遮遮掩掩,竭力保管内心最脆弱的一面,后来,你索性揭竿而起,昭示于人,再到后来,你懒洋洋的刷牙漱口,看着镜子里已经淡去的青紫,如同水溶于水中。
而这一道印记,却一直小心翼翼的提醒着我,潜藏于内心的怯懦和不安。
从小到大,我们多少人是这样生活着的?不愿去真正争取什么,机会来了,很好;没来,亦可。有人结伴,很不错,没有,也便如此。在摩羯座的独立王国里,我可以是任何角色,却唯独不是发号施令的国王,这种表面上的清高背后,是冷淡,也是艳羡。
我们心痒痒的看到别人完成了一个又一个挑战,却不断的退回到自己的壳子里,不去选择,也不去放弃,清心寡欲的索然无味着,有问题的时候,先给自己预设无数的障碍,最后,我们真的相信,那些东西,我本来就不想要。
于是,终于一路跌跌绊绊走到今天。
直到有天忽然发现,那个我暗中爱恋的人一直等我说出那句话,而那个让我讨厌的发型师已经习惯于接到投诉,自己堆积在电脑里的稿件,正是编辑所需要的那份,而你想要去的地方,真的没有那么难以到达。
勤奋的生活着的你,只是缺少一点企图心。
学期第二周时,准备去蹭心仪已久的课。手忙脚乱查了课表,推了约会,调了时间,穿越大半个校园,我来到预定的教室门前:温暖的教室里,人并不多但看起来都很亲密,封闭的圆桌,陌生的老师。同行的朋友与我对视一眼:是的,算了——我害怕格格不入,害怕受人注视,害怕脸红心跳,害怕所有我即将要做的事情。
可是折返回楼梯,我却忽然清醒了。除了我害怕的种种,还有什么呢?有多想去上课?多想去听听不一样的讲座?多想接触新的世界?推开门。“请问,您的课可以旁听吗?”老师出人意料的和善,鼓捣着帮我们借书,找座,坐在看似封闭的圆桌之内,成为它的一部分,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宁。
同样是课,本学期选了一门跨学院跨年级的公选课,因为种种原因错过了导学课程,真正上课那晚,人生变得异常艰辛:全英文授课交流,每晚三小时的讨论,连续两周的作业,庞杂的阅读量……我坐在课堂上,心情起起伏伏。回去的路上,几个同学问我要不要退课:那个怯懦的,绞着双手的我又一次坐在眼前,她闭上眼睛,面若寒冬。交退课报告时,我在办公楼下将它揉成一团。
小组只剩下我和另外一个留学生,文化隔阂和交流障碍,让我们的沟通效率极为低下,整整一周,我们约见查资料,改软件,跑图书馆,日子过得无比狼狈。课程展示和作业上传那个周末,坐在教室外的台阶上,看着来往的人群,我们笑着,喝着啤酒,用夹杂了汉语和英语的古怪方式对话,聊得格外欢愉。
于是,这两次奇异的经验,时常让我感到庆幸。在这些课堂上,我接触到了最多的文论知识,结识了不一样的朋友,看到了不一样的世界。而这一切,都是那个缩着肩膀坐在教室角落的小姑娘一直期待却害怕着的。一次推门而入,一次丢垃圾的动作,也许真的是时候站起身了,毕竟外面还有那么多的生活。
大刘得雨果奖那天,有一位师姐在斯波坎。原本只是想去看看雨果奖,却不曾预料到见证了一段历史瞬间,回到课堂上,我们聊起这次好玩的经历,她只是说,因为时间冲突或经济原因,很多约定要去的人都没能成行,最后就连领队老师都放弃了,她却只是想,要看到什么东西,你首先得先自己走近它,毕竟,山不会走向麦哈德。
因为这次旅行而获得工作机会的她,忽然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做到或做不到,事情无非两种结局,你若太在意最终的结果,反而会失去开始的决心。而做到与做不到,却并非非此即彼的两极,它们更像河水与河岸,河水进一步,河岸便退一步,而不知不觉间,一件事就这样被完全的改变了:倒吊人正立过来,而命运之轮开始重新旋转。
儿时学画,面对了无生趣的素描,孩子心性,不愿做好。只好孤零零看着别人完成从圆柱体到人像的蜕变,青春期,故作高傲的在校园了行走,凭谁都是一张冷脸相对……一切,就从你决定预设友好,对离你最近的人微笑开始。
我们总以为上帝为我们关上一扇门,总会打开一扇窗,但真相却是,你必须自己去寻找那扇窗户的插销,因为你必须战胜对黑暗的恐惧,因为你必须对外面的阳光有着强烈的爱,这种爱,有时就叫企图心。
它让你开始放下执念去尝试,让你有把事情做好的热情,让你被一种强烈的“非如此不可”的欲望填充,这时,所谓的姿态是不是好看,是不是没有风度,是不是浑身血泪满头大汗,已经不再那么重要,因为,只有完成作品的人,才有资格振振衣冠,拥有好的姿态,而生命中太多的机缘,都从你叩门的那一刹那开始。
要付出百分之二百的努力,想让一切变得不同,那么,下一次,我们一起试着走下观众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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