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想到了死亡,在这个阴冷,潮湿的冬日午后。我紧锁的眉头是天上乌黑的云,遮住太阳,也遮住我眼里的光。
经常路过的一块荒地上,野草枯黄,在寒风中发抖。一小撮麻雀起落,追赶,不知名的鸟儿啁啾,稍给这片萧瑟的空旷添了些活力。
大寒已过,立春将至,沉睡的大地要醒了。再过不多久,荒地将换一番颜色,处处生机。
看多了野草的残败,心生凄苦,甚是想念它葱郁在风中起舞的样子。正如生命的美丽,难免会引发对死亡的思考。
但死亡是人人忌讳的话题,都避讳提及。可死亡又是生命最伟大的发明,因为它的存在,才显生之可贵。这种可贵让人心生敬畏。
大多数人以惧怕死亡,这种最直接有效的方式来表达对生的敬畏。因为惧怕,所以格外怜惜活着的日子。
可惧怕同时也让人怯懦,进而产生虚假的敬畏。有些人会不择手段,为了自己的生,无视他人的死。惧怕死亡有时等同于漠视生命。
知道生命有限,不甘的人玩命的折腾,安然的人在平淡中找寻幸福,制造生命之光。可无论哪种人,他们的归宿都是一坯黄土。
害怕死并不能不死。死亡一直在我们的生命之路上如影随形。它如同一头猛兽,张着黑洞般的口,通体黢黑,唯有眼睛一闪一闪。大口终有一天会把我们吞掉,我们也会在不经意间自己走进这大口。
这口里没有锋利的獠牙,没有血淋淋的舌头。口里是魔幻的世界,时而暴风骤雨,时而温润如春,有风雨雷电,也有世态炎凉。所有你见过的,没见过的,想到的,没想到的,这口里都有,它吸引着你,走向它,走向死亡。
不知从哪个年纪起,我总是会想到死亡,与死亡对谈。当然只是想想,从未实践过。
想着自己会在何时,何地,以何种方式死。是在今天,明天,明年,后年,又或者是在不知道哪一年的哪一个日子;是在弥漫着消毒药水味的病房,能一眼望见水底青草的池塘,还是城市钢铁森林中的某一条马路,又或者是在乡下农村老家秋日午后的院落;是疾病,意外,寿终正寝,还是自杀。
就这样天马行空,在脑子里过完一生,安排自己。
有时我希望自己能老死。儿孙绕膝,天伦之乐。又一时我想自己能病死。感受最绝望的期望。死亡的迫近会让人失望,崩溃,但却会给人一个新的短暂的未来。一如我们见过的各种处于濒死状态人一样,会絮叨,会沉默,会独坐窗前看日落,会与家人把月邀。可当真一个人知道自己将要死的时候,会想些什么,做些什么,这是只属于自己的,绝无仅有的,不可复制的体验。只有一次,人是不能死两次的。
关于自杀,我想的最多。一度以为自己得了抑郁症,但我又确信自己好的很。所以也从未就自己是不是抑郁症患者这事求证过。就算真的抑郁了,我也执拗的告诉自己没有。如果连自己的主多做不了,那该是多么的悲哀。
我甚至还给自己安排过各种自杀方式。溺水,割腕,烧炭,饿死(人会不会自己饿死自己?),从高处跳下,卧轨,撞车……
坦白来说,我钟意从高处跳下。在死之前给自己插上一双翅膀,让风从耳畔飞过。我一直觉得海子很傻。为什么他会选择躺下等待死亡,而不是张开双手去拥抱。可一个拥有一座面朝大海的房子,如春暖花开般的人,又怎么会是傻的呢?海子还是死了,自杀。
当一个人选择以自杀的方式来结束生命,死已不再是生的终结,而是生的另一种存在。只有死了才能更好的活着。
加缪也死了,车祸。一个反抗者,一个攀登者,一个推石人,以一种如此荒诞的方式离开人世,正如他所倡导的人生本就是荒诞。他的荒诞死是对他哲思最好的注解。
纵使人生荒诞,可还得积极的过。要做一个反抗者,一个推石人,精神上的自杀无异于将生命提早结束。始终记着攀登山顶奋斗的本身足已温暖一颗人心。
物欲横流却倍感人间清苦。我们总是焦虑,不安,忧心忡忡,正是因为我们缺乏对死亡的认知。死亡并不可怕,他反而是我们最能确信的一件事,是人都会死。
我不想等到自己临死时才发现,自己的一生从未真正活过。生命不是一份礼物,仅仅是一次出借。于是,我们就试着配得上这个生命。既然是借的,那就得还。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寂寥。
未知生,焉知死?不思死,焉能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