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苔花》
上一章|苔花27得偿所愿，悲从中来
如果先前我还因为得到魏厅长的名画而兴奋不已，但是接下来的饭局，着实让我倒了胃口。
研修结束的前天晚上，方厅长做东，邀请大家去厅里内定的饭店饯别。人不多，方厅长、魏厅长、郑主任、那三个女生还有我。
席间，大家推杯换盏、觥筹交错，气氛非常热烈，特别是那三个女生一改在厅里的淑女气质，眉开眼笑间竟然有些放荡起来。
现在魏厅长的名气越来越大，想投奔到他门下的学员也越来越多。这三个女生都是魏厅长的入室弟子，其中水寒是最正门，国画出身，专业对口，一直跟着魏厅长学画；丽琴，半路出家，起初拜在方厅长门下，方厅长忙于事务，没时间管她，她自谋出路，不知怎么着，就跟着魏厅长学画了；碧柔，舞蹈出身，最后一个入门，之前一直挂在舞蹈家柳如名下，但是跟导师一直不和，也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竟然拜在了魏厅长名下，让人不禁感慨其背后推手的能量之大。
三人里面，水寒最老实，丽琴城府最深，碧柔最为豪放，三个人的性格也就决定了她们不同的命运。
丽琴最大，又是半路出家，看似不占优势，但心眼活泛，是唯一一个给魏厅长磕过头的入门弟子，自然最受魏厅长宠爱。丽琴原先只是西滨市的一个小中层，在我来之前，她就已经拉拢着厅长把自己的职称问题全部解决掉了，升迁速度在西滨市简直就像坐火箭一样。
丽琴成熟风韵，酒量颇豪，稍微一动那双狐狸眼睛能把人迷得灵魂出窍。单凭这几项特长，能够在短短的几个月时间内完成别人一辈子的提拔，也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碧柔性格豪放，说话直爽，跟男生们打情骂俏那是常有的事情。她入门最晚，但才二十几岁，比将近四十的丽琴要有优势，自然也能得到魏厅长的青睐。
至于水寒，她太老实了，整天除了作画就是家庭，一直在那里兜兜转转，原地不动。她入门最早，资历最正，却远远不如丽琴和碧柔吃得开。
酒场刚到一半的的时候，方厅长接了个电话，就匆匆走了。我们几人送出门去，才发现是方厅长的爱人开车来接他了。本来还想搞点事情，结果一个“妻管严”愣是变没了。
方厅长走后，水寒依旧故我，只是端坐在那里，她似乎与这个酒局格格不入。不一会儿，她也接到了电话，是丈夫开车过来接她了。
现在酒场上只剩下五个人了，丽琴和碧柔真正放开了。
丽琴举杯，冲着魏厅长道：“魏厅长，感谢您一直以来的照顾，一直没有把我当外人，虽然我入门晚，但是您一直把我当作首席大弟子看待，感激不尽，我爱你。”说着，一仰脖，将高脚杯中那满满的红酒，一饮而尽。
魏厅长拍手叫好，奸笑道：“以后经常联系，回去之后，可不要忘了我这个老师。”
“咱俩什么关系！肯定不会的。”丽琴“咯咯”地笑着，狐媚地瞟了魏厅长一眼，春意无限。
碧柔在旁边有些吃醋，争着说道：“什么关系？我和魏厅长才是最好的关系。魏厅长以后一定要去中阳市，到那里，我做东，全程陪送，形影不离，不说了，都在酒里了！”接着也是一仰脖子，将杯中的酒一口闷了。
魏厅长竖起了大拇指，“好！”继而眯起了眼睛不住地打量着碧柔。碧柔长期练习舞蹈，身段曼妙动人，魏厅长那贪婪而放肆的眼光好像一双长满汗毛的粗手，正在一层层剥掉碧柔身上本就单薄的外衣。
碧柔根本就不在乎，对魏厅长“明送秋波”，继而扭头白了一眼丽琴，继续说道：“丽琴姐，我刚才喝的，可是一满杯白酒。”
“妹妹厉害，前途无量啊！”丽琴姐自知不是对手，草草应付了下。
魏厅长突然叹了口气，“我现在五十六了，儿子又不听话，以后老了，都不知道有没有人愿意养我？”
话还没落地，丽琴和碧柔争着说道：“我就是您的亲闺女，以后我来养您老。”
魏厅长一听这个，立马乐了，无限深情地望着她们。
我和魏厅长挨着，只见魏厅长把她们招呼过来，抚摸着她们的手，附在耳边低声说道：“待会儿跟我回去，把你们临摹的那些画，都盖上我的印章，算是干爹给你们的礼物。”
说话的声音很小，但因为喝了太多的酒，魏厅长的嗓音还是比平时高了很多，我挨得又近，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我不禁担忧起那幅画的水分来，为自己这一年的低三下四而懊悔不已。
魏厅长和她们在那里有说有笑、有打有闹，把我和郑主任冷落在了一边。为了不让气氛过于尴尬，我拿起酒杯来敬郑主任，开口道：“郑主任，感谢您一直以来的照顾，谢谢您。”
“没什么好感谢的，都是应该的。小鱼，我一直想收你为徒的，可是现在没有机会了。”
“没事的，我不会忘记您的，您一直是我的导师。”
“导师和师傅是不一样的，师傅收徒是要办仪式的，弟子要给师傅磕头的。小鱼，你天资不错，真是可惜了，过了这个村，可就没那个店了……”郑主任“嘿嘿”地笑着，用眼神暗示着我。
“是么？”我装傻充愣。
郑主任一看我不上道，随即拿出手机，翻出相册，说道：“你看，这就是我收徒的时候，这个女孩子就是小夏。那时你刚来，就是我说要给你介绍的那个对象。”接着又划拉几张，指着一张照片，得意地说道：“仪式上是要磕头的。”
我看到了小夏，这个女孩矮矮胖胖，戴着大厚眼镜，长得很一般，正屁股朝天地拜倒在郑主任脚下。
郑主任又招呼着我，让我看了别的照片，都是小夏陪着郑主任媳妇儿游山玩水的场景。郑主任又说道：“小鱼，大丈夫要能屈能伸，你要学的东西还很多啊！”
“那是，那是！”为了不让郑主任再继续纠缠，我随口转移了话题，说道：“小夏真好啊，对待嫂子无微不至！”
“那是，小夏家在外地，就指着你嫂子给她张罗对象呢！这孩子通透，没过多少日子，就认你嫂子当了干娘，把你嫂子哄得开开心心的。”郑主任说得颇为得意。
“是么？真好！”小夏三十多了，郑主任媳妇儿不到五十，两人顶多相差十几岁，竟然……
我不禁暗自叹了口气，对于郑主任的崇拜也是一落千丈。
魏厅长那边静了下来，毕竟有我和郑主任在场，两位女士也不能太放肆。
其实郑主任和魏厅长也是貌合神离、互相提防，郑主任一直不怎么服他。
郑主任说，魏厅长年轻的时候只是领导身边的一个小跟班，老子当年可是政府大院出身，按道理职位应该在魏厅长之上。对于魏厅长的画作，郑主任也是非常不服气的，认为就是炒作，远远没有自己的书法好。
当然这也就私下里，跟我关上门说话。
郑主任看到魏厅长那边有了空闲，立马举起了酒杯，招呼道：“魏厅长，真心感谢您啊，若不是您，我根本就进不了咱们秦南省书法协会，还当了秘书长。”
魏厅长稍微点点头，说道：“郑主任，可别这么讲，都是自己人。”
郑主任端起了酒杯，直接走过去，身子变成了罗锅，以便把酒杯放到很低的位置。他趴在魏厅长耳边，说着什么，魏厅长略微点头，似乎是关于来年提拔的事情，因为我知道厅里还有一个副厅长的位子还空着，民主选拔的时候，魏厅长有着重要的一票。
如果刚才我对郑主任是有些失望的时候，现在是直接看不上了，我看不上又能怎样，人家还看不上我呢！大路朝天，各走一边，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
大家一起笑着闹着，我也在那里迎合着，奉陪着，可是早已把自己当作了局外人。做这些事情，我是万万不能的，因为我不愿放弃自己那可怜而卑微的自尊。
酒场终于结束，我长长地松了口气，开始跟魏厅长他们告别。我亲切地想帮魏厅长打车，郑主任则在不远处等我，他见我好长时间不过来，朝我这里走了过来。此时丽琴和碧柔一边一个扶着魏厅长，身子贴得很紧，但是眉头紧蹙，似乎很反感我的殷勤。
郑主任走过来了，“小鱼，你怎么还不走啊？”
“我想帮魏厅长打车，都十一点了，我怕不安全。”
郑主任拉着我就走，到了远处，恼怒地跟我说：“人家师徒三个在那里聊会儿，你瞎掺和什么？”
郑主任一点，我立马明白了，但还是回头看了下他们，果真还在那里打打闹闹。我心里突然有种悲观厌世的情绪不断蔓延开来，夜色之下，又有多少魑魅魍魉，又有多少见不得人的丑事！
面对这里面的种种潜规则，我又该如何应对呢，难道真要跪着走么？
下一章：苔花29回到基层，诸多不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