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ese Welt ist grausam
这世界是残酷的
Es ist traurig aber wahr
虽然让人悲伤 但这就是事实
Diese Welt ist seltsam
这世界是怪异的
Es ist fraglich aber wahr
虽然惹人生疑 但这就是事实
虽然时间还是下午,但在花店的门口已经挂上打烊的告示牌。整个花店门窗紧闭,阳光透过橱窗与天窗照进来,玻璃闪闪发光倒是璀璨夺目。
店内有两个人。确切点说,一位是这家花店的店主,另一位是来此买花的顾客。
店内全木质结构,古色古香。橱柜里摆满了新鲜的花束。白色百合和大丽花上沾满刚洒的水珠,白菊与白玫瑰铺在地板两旁,俨然整家店面沉溺于白色的花海之中。周围数个高大冰柜让室温明显低于外面。
而此刻这里沉浸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
店主坐在柜台后一动不动,靠近墙面的一只手始终垂下,面无表情不知在抽屉里摆弄什么。
而另一位女孩——显然是这里的顾客,此刻她不知所措地站在屋子正中,屏息谛听。
俩人如临大敌般四下张望,对着空荡荡的店面却神色凝重。
“你说他还在吗?完全看不见啊。”女孩小声嘀咕。
“他还在这间屋子里。虽然看不见这蟊贼,但我们关门及时,他肯定没能逃出去。”年轻的店主冷静回答。
接着又是一片沉寂。时间宛如静止。
突然在墙角柜台上一个花瓶兀自动起来,重心不稳地打了几个转后直接栽落在地上摔得粉碎,碎片撒了一地。
那个小偷看来还在,但是他已经慌了阵脚。其实偌大的屋里还有第三人,就是那个不知什么时候潜入进来的,看不见的小偷。
最近花店里总是静悄悄的。一般来说这种天气没有人会忍受烈日来拜访,就算这家店在整个新市都赫赫有名。这短暂而难得的宁静倒也不坏,女店主可以在柜台后为自己泡上一壶茉莉花茶,再气定神闲地打扫干净店面。从父亲手上接过这家店后她一直没有功夫好好清理。
这时门却开了,门框上的铜铃响起,她颇感意外。
“您好……那个,我是来买花的……”推门而进的是一位怯生生的少女。说话时她脸上挂着的汗珠晶光直闪。
坐在柜台后面女子的应该就是这家店的老板。奇怪,在来之前明明记得店主是位中年人啊。少女进门时有些疑惑。
这种莫名严肃的氛围让人有些不安。
店主是位年轻漂亮的女子,约摸二十出头,坐在白花簇拥的柜台后穿着素衣。就算有客人来她也保持着极为冷峻的面容,白玉雕像般,和周围冰柜里的白色鲜花极为相称。
“你好,我是来买花的,我朋友最近要在剧团表演节目,我想……买点鲜艳的花送她……”少女望着周围清一色的白花,为难地说。
“不好意思,”店主终于开口了,“最近是特殊时期,店里只有白花。”
这家花店是老字号,素以出售奇花异草而闻名。不仅一般居民,机构,教会甚至某些黑社会在节庆日还会向这家店订购鲜花,可谓在黑白两道上都口碑甚好。少女不相信这样的店里只卖白花。
“都说了现在是特殊时期,这家店还能勉强开门就已经不错了,如果您不满意就请回吧。”店主也有些无奈。
少女觉得周围的氛围不对,余光却暼见柜台上报纸登出的讣告——原来这家店原本的主人在几天前去世了。
“抱歉,我不知道是这样。”少女连忙道歉。
现任店主摇头表示没事。
很快少女选了一些铃兰,这些白花象征着纯洁与幸福,送给自己的朋友再合适不过。
店主仔细看着少女填写的寄送信息,寄件人也就是眼前的女孩,名叫蘼荼。而收件人,也就是她的朋友,叫蝶侍。
店主皱了皱眉。
“请留步,蘼荼小姐。”在蘼荼准备出门时店主喊住她。
蘼荼听罢,疑惑地回过头。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上次在新市引起轰动的剧团表演里,就有你和你的朋友吧?”店主问。
蘼荼又惊又喜。虽然那场戏剧为她们带来了不小的风波,但显然她还是很开心能被别人认出来。这一来便打开了蘼荼的话匣子,原本打算直接离开的她回到柜台前,开始兴奋地向店长描述当时的戏剧是多么成功,教会的人怎么过来捣乱以及自己的上司最后怎么逼退那群肇事者的。
虽然当时自己只是在一旁束手无策,但作为旁观者她还是衷心地为自己的朋友们感到自豪。
店主只是听着,若有所思地喃喃:“我父亲也非常喜欢那场戏剧。首映那天他也去看了,那些闹事者让他很不开心。不过我听说,那些闹事者得到了机构的默许。”
“不是的,那些家伙只是借着机构的幌子无理取闹而已。虽然最近工作时感觉机构有些不对劲,但我相信机构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蘼荼连忙解释。
“你是机构的人。”店主的语气一下冰冷起来。蘼荼看见她的苍白的手握成拳头微微发抖。这么微小的细节被蘼荼捕捉到了,就算如此她感觉到对方在拼命压抑。
“你怎么了?”蘼荼试探性地问道。
店主脸上露出温和的微笑,说没有什么。
蘼荼打了一个寒战。就在店主露出笑容的那一刻,她分明感觉到一股可怕而深深埋藏的恨意。她隐藏地是如此地几近完美。
“留下来喝点茶吧。我父亲以前对机构的事情很感兴趣。”店主至始至终坐在柜台后,她拿起手旁的紫砂茶壶在茶碗里倒上白毫茶,在蘼荼走神时速度极快地往为蘼荼准备的那碗里加了一些糖似的粉末,“如果你能多告诉我一些关于机构的事情他一定会非常高兴,请不吝赐教。我可以为你免单。”
店主态度的突然转变让蘼荼一头雾水,不过也没有放在心上。自己供职的机构实在是有太多的秘密,也许就是因为以前与机构的矛盾使她心怀恨意。机构平常的竞争者是新市的教会,或许她就是那边的人?
蘼荼介绍了同在机构工作的朋友蝶侍,还有自己神出鬼没的上司埙,以及最近才加入机构调查委员会的潘多洛姐妹。说到“调查委员会”,蘼荼的话匣子顿时大开:“最近整个新旧市的犯罪率高发,弄得大家人心惶惶的。最近这附近不是刚刚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吗?而且与平常的罪犯不同,这次的犯人都拥有不同寻常的……怎么说呢,超能力吧。上次那个抢银行的犯人竟然可以徒手打碎墙壁,还有那个诈骗犯能够通过电话线四处逃窜,总之为了逮捕他们机构可是下了血本呢!”
“那还真是有意思。媒体要么毫不声张,要么对外宣布只是普通的案件,看来你们机构保密工作很到位。”
谈话时店主礼貌地笑着,一直盯着蘼荼那边的茶,等着她喝下。可是蘼荼讲地滔滔不绝,完全没有功夫停下来喝茶休息。店主又看了看门外,中午不可能会有人过来造访。如果她不想喝为她准备的茶,那么直接点会更好。
“能请你去一下店后面的仓库吗?我在那边还有不少库存的鲜花,我们见面也是有缘,挑几个你喜欢的当见面礼吧。”说罢见蘼荼往店里走去,店主一只手伸到柜台后,从抽屉里面缓缓拿出什么——
可接下来的计划却全被蘼荼的一声尖叫打乱了。
“那……那个花瓶刚刚自己飞了起来!”
店主连忙把手里的东西塞回去。
好在蘼荼见过些场面,虽然第一眼被吓地不轻,但是很快镇定下来。而那个刚刚还飞着花瓶则当场掉落在地上摔个粉碎。
“那是什么?”店主问。
“你还记得我刚刚和你说的吗?那些不知为何拥有超能力却四处作恶的人,我们机构里称这些人叫‘梦魇雇员’。刚刚那个很可能就是其中一位。”
“不速之客啊。怪不得我总闻到了一股汗味,还隐约听到杂乱的呼吸,那么对方的能力就是隐身了。而且从汗味判断应该刚从外面进来不久。”出乎意料,店主表现地比蘼荼还要冷静,竟然还就地分析起来。
可能是一路上跟踪自己,在进店开门的空挡混进来的吧?蘼荼这么猜想。
“最近新市发生了多起离奇盗窃案,如果犯人是隐身人的话就可以解释了。我过来就是要调查这件事的。”蘼荼说。
“快把门锁上!”店主突然大喊,蘼荼连忙照做。一串脚步立刻从门旁边跑开,看来蟊贼在发现身份暴露后想要夺门而出。
而现在可谓是瓮中捉鳖了。
“对方并没有利用自己隐身的优势对付我们。很可能在暴露后已经阵脚大乱且身上也没带凶器,而且估计是身材瘦弱手无缚鸡之力之人。同时我还闻到了特殊的气味。结合你刚刚所讲,他疯狂的盗窃多半是资金紧张,基本可以判定是一位瘾君子。”店主接着分析。
蘼荼目瞪口呆,继而无比崇拜地看着店主。
“好了,现在就是该如何抓住那位犯人。”店主冷冰冰地说。
随后所有人定在原地,试图通过脚步声判断犯人的位置。无奈对方也不傻,蘼荼屏息静听也没有听见脚步声。看来他也是站在原地不动。
三人僵持着。
“不能再这样耗下去了。”十分钟后店主喃喃。
这时蘼荼打了个寒战。花店冰柜的功率太大,冷气传过来,蘼荼冷得直打哆嗦。
“把所有冰柜打开,功率调到最大。”店主突然下令。
蘼荼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
随着一个个冰柜的玻璃门打开,冷气扑面而来。室内温度骤然降低。蘼荼开始后悔自己穿那么少了。
“可……可以了吗?”蘼荼缩成一团来到柜台前,口中白气直冒。
“可以了。”店主意味深长地一笑。
随后她定睛注视,很快她看见在屋子对角有一小团白烟时隐时现。
“抓到狐狸尾巴了。目标就是那团白烟!”
犯人也知道自己最后的退路也被切断,此刻他已经被逼到绝路。那团白烟突然飞速移动,蘼荼扑了个空。接着从一旁的花架上,一只寒光闪闪的园艺剪刀缓缓升起。
“那家伙真的被逼急了!”蘼荼惊呼。
拿着剪刀无疑暴露了自己的位置,但是看样子他也不打算让目击者活着离开了。
白烟冒出的频率变地更快,犯人此刻情绪激动。从白烟判断他运足了气,举起剪刀朝离他最近的受害者——柜台后的店主——刺去。
店主只是处之泰然地坐在柜台后,另一只手在抽屉里握着什么。
“当心!”可这时蘼荼用尽全身的力气突然冲来,从侧面将犯人结结实实地撞倒在地,剪刀在地上打着转滑到门口。
店主完全没有料到女孩会这么做,但此刻她也来不及犹豫。她从抽屉里拿出电击枪,大喝着让蘼荼闪开,随后让对着那团白烟冒出的地方按下扳机。
一双带电的飞镖射出,接着传来剧烈的震动,想必那位犯人已经被电地缩成一团痉挛不已。失去意识后犯人现出原形。
“终于解决了。”店主抹抹额头上的汗。
蘼荼也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她摸出手机,联系了埙。
“刚刚太危险了!”回过神后蘼荼扑上来抓住店主的肩膀,“为什么那犯人冲你来的时候你不躲闪呢!”
店主只是低头看看自己的腿,不说话。
蘼荼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她不觉张大了嘴。
店主之所以一直待在柜台后,是因为她坐在一把轮椅上。
“对不起,我不知道是这样……”蘼荼嗫嚅。
店主摇头表示没事:“我还想问,为什么你当时要冲过来,你可能会被歹徒伤到。”
“我只是想救你啊。”
“你没有必要对谁都摇尾示好。我和你萍水相逢,你对我一无所知。”
“我也不知道刚刚为什么我会这样……可能是本能吧。”蘼荼吐舌头笑笑。
“开什么玩笑。你可能连命都丢了。而且你为我做的事情根本就不值得。你真是个笨蛋。”
“喂你怎么还骂我呀!”
“是啊,你就是个笨蛋。一个善良的笨蛋。”
“我们能认识下吗?你知道我叫蘼荼了,那你叫什么?”
“白毫。”楞了一会,店主终于不情愿地报出名字。
“听起来好像茶的名字啊。”蘼荼用食指戳戳下巴思考。
白毫没再接着说了。她把电击枪收回抽屉。
半小时后埙带着机构的人前来收押被放倒的梦魇雇员。当时他被蘼荼她们五花大绑。
“令尊的事情,请节哀。”埙无视了跑来迎接的蘼荼,直接对白毫说。
“抱歉现在已经不接受吊唁了。”白毫坐在轮椅上回答地毫无温度。
“希望你能再好好考虑与我们合作的事情。党魁仙逝,现在你们群龙无首想必组织内部也是一片大乱,夹在教会与机构之间想必也非常艰难吧,何况现在教会的态度不友善,也只有我们才会对你们伸出橄榄枝。虽然机构平常与你们多有摩擦,但是希望这次我们能冰释前嫌共同调查梦魇雇员。你也知道,梦魇雇员打破规则,在他们面前所有人都是受害者,解决这个主要矛盾才是燃眉之急。作为次于机构教会的第三方势力,你们也该承担起相应的责任。作为交换,我们会给你们足够多的让步,你们无法拒绝的让步。”
“可以。我已经考虑过了。这次我就代表我们的组织接受你的提议。”白毫回答。
“明智。”埙笑了,随后招呼一脸茫然的蘼荼带着犯人离开。
今天的事情可真多。白毫摇着轮椅早早挂上打烊的门牌,回到店内。
她打了通电话,加密联络之后接通的是一个轻快的男音。
“你真的确认你父亲的死是因为机构?”那个声音问。
“基本可以确定。我刚刚已经答应与机构暂时结盟。想要扳倒机构这样庞大的组织只能先从了解对手开始。”
“扳倒机构?这种事情连你爹都不敢轻举妄动。你刚刚接替你爹的位置,先把内部成员稳定下吧。对了,你不是说有个在机构工作的女孩来你店里买花吗?情况怎么样?”
“我在她的茶里下了药,后来打算骗她去仓库时用电击枪把她放倒。可惜那个梦魇雇员搅了局。”白毫冷冷地说。
“然后呢?”
“本来把她抓住后可以让她把有关机构的情报全倒出来,等没有利用价值了就处理掉。反正警方也只会以失踪结案。”
“可你还是放了她。看来你的冷酷也是装出来的,白毫大小姐。”
“只是暂时放她一条生路,我们有的是整她的办法——在把她口中的情报榨干之前。”
“所以你是把对她的报复作为对整个机构报复的第一步咯?可怜的孩子。你这可是无理取闹啊。”
“我选中她还有别的原因。总之那个叫蘼荼的孩子很有利用价值,千万别放跑她。”白毫冷冷地下令。
“那孩子叫蘼荼啊?以后我会留心的。但现在我们还有别的事情要做,马上会有一笔大生意,不知白大小姐可有兴趣?”
白毫冰冷的脸上没有表情。她为自己倒上一小碗白毫银针小口小口啜饮:“干吧。这一切都是为了我的父亲。不,是为了整个茶党(Societe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