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不觉，日历已翻到5月3号，两天后将迎来标志着与春天告别的立夏节气。

可惜天气那升温的步伐总跟不上人们的期待，我的秋裤就在气温踉踉跄跄的起伏里保留到了现在。

早上一出家门，就看到梧桐树的变化：

上个星期，新生的树叶子还是透明的嫩黄绿，薄纱一般，从这薄纱的网格间隙里还能看清树的枝桠；而今天，春姑娘在嫩绿里增添了丝丝墨色，树叶浓郁的绿，正悄悄地遮挡住枝桠的深褐色。

看不见的，还有曾在冬季的枝桠间裸露的鸟巢；人从树下经过，偶尔会听见几声喜鹊的啾啾；这会儿，正好有一束束明媚的阳光从树的枝叶里斜插出来，顽皮地在地面上画出斑驳的影子。

红色的汽车伴随着影子，一路朝北奔驰而去。

“妈，我已经出发了，你和我爸慢慢准备着。”

“好。”妈在电话里答应着我。

02

半个小时后，载着爸妈的汽车又朝着城市的西南方驶去。

“该带的东西没忘记吧？”爸爸和妈妈翻看着提包，摘下口罩小声说着话。

从后视镜里，我看到了妈和爸眉眼间那压抑不住的喜悦。

喜悦，因为一家人的团聚！团聚，似平常却又不易！

这次家庭聚会是小妹招集的，在中学里工作的小妹，寒假里重新装修了房子；而约了几次的“烧炕”聚会，却都被“yi情”所阻挡。

和我想象中一样，小妹的家里窗明几净，淡灰色基调，简洁明快的风格，是温馨的感觉。

“小妹，你家装修的真漂亮！”我情不自禁脱口而出。

“真好，孩子们都有自己的窝了，都比我们强。”妈妈喃喃自语着。

“一抬脚就能到海边，这不就是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吗？”爸爸欢喜地左看看右瞧瞧。

03

闫家山，一座人们不知道并且忽略了具体海拔高度的山；住在山顶的村民，大都姓闫。

山脚下，是肥沃的一望无际的田地、几米深的沟壑、杂乱的灌木和雨后才出现的小溪流。

后来，政府出资在山坡上，建起了一片片红瓦的或灰瓦的平房，迁来了在工厂里上班的市民。

我记事的时候，靠耕耘生活的闫家山村民，已经在山西侧铺出了一条砂石路。

沿着砂石路“哼哧哼哧”地上坡，再小心翼翼一不小心就会滑倒地下坡，半个多小时后，人就走到了山的东侧。

一辆拖拉机的“车兜”里，装满了散发着臭味的肥料，“突突突”地从沙石路上经过，带起了一溜黄沙和尘土；路上的行人急忙眯起了眼睛，捂住了口鼻；当一场场雨水来临时，走在路上的我们，球鞋会陷进泥泞里，难以拔出来。

走这条路，孩子们去上小学；走这条路，大人们去购买生活的物品；后来，这条沙石路有了正式的名字——郑州路；那所小学也改了名字叫：郑州路小学。

小学的同学们被划分成两大区域，住在路北的是郑州路12号，路南的是郑州路19号。

郑州路19号是有十几排胡同组成的，每条胡同里住了4、5户人家；面朝南方而建的三间平房和一个小院子就是每户的标配。

04

房子背后就是那条沙石路，这是郑州路19号最后的胡同，这胡同里有四户人家。

从东到西：256户是老马家，257户老徐家，258户老高家和259户的老葛家。

非常有意思的是，胡同里的这四家，在整个19号一带都比较出名。

譬如：256户的老马家，在一连生养了来弟、招弟、梦弟、盼弟等等六个闺女后，才保住了一个儿子。

女孩子多的老马家，孩子们特能吃苦也特别团结，长大后的她们更是相互扶持；老马家不愧是勤劳持家，日子越过越好的代表。

258户的高奶奶，梳着溜光的头发盘在了脑后，穿着一件深蓝色大褂，都洗得发白了却还是平平整整的，黑色的棉布裤子是扎紧了裤脚的，露出下面一双黑色小脚尖头布鞋。

“你看，她像不像电影里的地主婆？”被高奶奶不苟言笑的模样吓着了，同学爱华俯在我耳旁这样说。

高奶奶的老伴身体不好，还有两个儿子没娶上媳妇，人就驾鹤西去了；而失去了主心骨的高奶奶再无力支撑下去了，伤心地带着俩儿子去了乡下......

他们的房子空了几年，才搬进来了一对小夫妻。

最西头的老葛出名，是因为他是个“花痴”。传说他是个有文化的高中生，因和女同学的爱情没有得到善终而痴狂。

老葛梳着两条麻花辨，喜欢趴在自家的西墙头上，注视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当看见有好看的女子打墙下经过时，他就会发出痴痴的笑声。

“你是老葛那趟房的？你不害怕他吗？”这样的话，很多人问过我。

05

“她能怕什么？家里有那么多人！”有人又替我回答了。

离开老家的爷爷奶奶，带着他们的三个孩子：大姑、我爸和我二爹；仨孩子结婚成家后，又给家里添了九个下一代。

作为家里的长子，我家和爷爷奶奶是住在正房里的；小院里建有低矮的东厢房，大姑一家人在里面住着；二爹结了婚就搬出去住了，但很快就把堂姐和堂弟送了回来。

想想看吧，九个小孩子，四男五女，出生的时间从1959年到1971年，尽管模样有丑俊，高矮胖瘦不一，但个个争相恐后而来，就算老老实实地站着，就能密密麻麻地站满小院。

俗话说：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这样的老徐家，怕谁？

然而，外人并不知道的是，我们在小院里是极少吵闹的。

小院里栽着好看的月季花，花下面有几只母鸡在咕咕啄食。

放学后，我们在小饭桌上写完作业；等袅袅炊烟升起时，炉膛的火会映照着一张小脸。

夜深人静了，可表哥他们还闷头在被子里，瑟瑟地听二哥讲吓人的“鬼”故事......

年复一年，孩子们长大了，走出学校就业入职，收获了爱情，一个个成了家。

这九个下一代都有了自己的继承人，人丁兴旺的老徐家，四世同堂的爷爷和奶奶，那是万分的骄傲和自豪。

在257户那个小院子里，每一处角落都记载了我们的童年和青春！也记载了我们的欢笑和哀伤！

就在那里，奶奶爷爷安详的闭上了眼睛......

06

人生没有回头路，只有向前看！我们所遇到的人和事，都是该有的际遇。

“今天的天气真好，我们去看大海吧！”在小妹的招呼里，我们陪着爸妈来到了大海边。

“哗~哗~哗~”一个海浪气势汹汹扑向沙滩，冲向岸边。

正午的阳光下，蔚蓝色的大海波光粼粼；海风阵阵鼓动着波涛，渐渐涌起一排排银色的浪尖，前赴后继无所畏惧地向前进；波浪漫过沙滩，毫无保留地冲向岸边的礁石；纵容是破碎，纵然跌落成了泡沫，浪花亦把自己的精彩留给了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