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将“猝”字一惯性的念作“翠”字的发音。这可能就是常言说的“四川人生得憨,认字认半边”吧。偶尔我也会在不确定的情况下查下字典,认定这个字是读“促”字的音而不是“翠”字的音。但久而久之我又会再将它读做“翠”字音。
或许是“猝”字在我的视线里出现的少吧,以至于我时常将它弄错,甚至遗忘。
直到四年前我的一位好友老孔去世,医学上称他的亡故为猝死。我才真正的认真的将“猝”字认仔细了。也因此,“猝死”这个词语在我记忆中安营扎寨,怎也挥之不去。
让我怎么也无法想到他会猝死在异乡。初听到这消息时,于我而言恰如于无声时闻之惊雷,让我震撼。他傍晚七点多还在自己房间里唱过卡拉OK,晚上九点他老婆下班回去,他却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在送往医院的途中他便安静的去了。一个三十六岁的活蹦乱跳的生命,正值挥斥方遒意气风发的年纪,就这样没了。
他这样慷而慨的去了,让人扼腕长叹。
因为老孔的离世,我很长一段时间都沉浸于悲痛之中。我们可谓是肝胆相照,如兄如弟的朋友。朋友很多,但知根知底知心的却寥寥无几。老孔便是这寥寥无几中之一。他会在逆境时拉你一把,顺境时损你一下,会在忙碌或困苦时与你同舟并济,会在闲暇之余和你把酒言欢。然而,就是这样一个难得一遇的情同手足的友人,与世长辞了,怎不叫人痛彻心俯!
他这一去,丢下他鬓发如霜的老父老母,丢下贤淑的发妻,丢下了他的三个孩子,而最小的女儿还不满周岁。他是父母的独生子,是整个家里的顶梁柱,少了他,那个家便显得如此的凄凉与冷清,如此的阴沉与柔弱。这厌恶的猝死!然又能奈之如何?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我是个十分怀旧之人。时过多年,我仍然对老孔念念不忘,对他的猝死还耿耿于怀。
后来,我又陆陆续续听到一些我认识的人猝死的消息。
就在去年春节后没几天,我的一位启蒙老师,刚入花甲之年,在麻将桌上因自己的一次杠上花,便激动得倒在地上一命呜呼。他的死让人觉得太过戏剧性,以至于让人添油加醋的当做茶余饭后的笑料。但谁又知道这些旁观者看似笑得人仰马翻的动作之后沉寂的心又是怎样的感触呢?我想或许是对猝死的一种惊惧吧!
然而更让我吃惊的是今年上半年我的一个表侄的猝死。他二十七岁,也是独生子,长得牛高马大力壮身强。按理说正值壮年之人,那应该是饿不死累不倒打不怕的呀!应该是像一颗铁核桃一样坚不可摧的呀!可是他在骑电动车上班时,在十字路口停车等绿灯时缓缓地依着他的电动车倒了下去,这一倒下便再没有起来。从生到死,只短短几分钟,整个过程一目了然,简单得让人胆颤心惊不寒而栗。表侄的猝死,让他的父母抱痛西河,这是人间悲剧!
年轻的强盛的生命有时竟不如龙钟老人那般顽强!这让人厌恶的猝死!
我的朋友圈很小,在大千世界中犹如沧海一粟。但这么小的朋友圈就接二连三地出现猝死现象,让我不敢想象整个人类每天会发生多少这类悲剧,又会有多少人会因这类悲剧而沉痛!
猝死是人类最严重最可怕的一种疾病,让人谈之色变望而生畏。而它的严重与可怕皆因无迹可寻,无法预料也很少有办法预防,来时又太过突然,一击致命,让死者在垂死前的挣扎都没有,连抢救的时间都没有。
我想很多人对猝死都是心怀惴惴的。我们抛开那些远在千里之外与己毫不相干的人不说,且说与自己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人,如父母兄弟亲朋好友甚至有切齿之恨的仇人或敌人。一旦某日听闻某某猝死的消息时,难免会沮丧和伤心,因为人非草木,皆有情义,有恻隐之心。而上天有时却无好生之德!
如果要论及自身时,谁又愿意去领略尝试猝死的滋味呢?我不愿意!我相信大多数人都不愿意!除去那些七情寡淡六根清静已看破红尘之人和那些有着大智慧大胸怀可以拈花把酒已参破生死之人,他们或许不太在乎何时何地因何而死,但又也许会在乎。天堂不管有多美丽,世人也不会争先恐后地去,都希望自己能迟点去,再迟点。尽管我们最终都要去!
我对医道或养生之道一窃不通,无法对猝死的预防或救治做出见解,即使引经据典,也无疑是纸上谈兵,但我还是要空言无补地说一句:“我愿人间无猝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