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守着我的地狱,你信奉你的神明!

当尽头没有神明,努力终将为讥讽铺垫了条条大道;而那时的人们,或已早就成为亡魂,飘散世间各个角落。曾听闻的言论,在他真正意义上离去的时候,却变得那么苍白,那样无力——对待死亡的三层解释。 第一层源于生物的学问,是人断气的那一瞬间;第二层起于丧葬的现场,是身份在这个世界停留的最后一次;第三层在于记忆的终端,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的离去。自此,再没人记得,你曾来过这个世界。

“走吧,”摆渡人向着不远处立着的老者招了招手,示意着赶往下一个地方,“这不是你最后一站了嘛!”

“再等等,”老者背着手站在忘川桥上,看着这眼前繁华的元荼界,略带伤感的回答着,“再等等!”


不知觉间,今年又以卡在了一半。而六月份的天气,总是那么让人提不起精神,也会胡思乱想起来。这德来餐馆,历经了种种磨难之后,仍旧保持着当初的朴实。虽有些破败处,却也在来年的翻修中,褪去了伤痕累累的皮囊。

“老正,”简小书看了看一旁在藤椅上打着盹的正晓孩,“喂,老正。没睡吱一声,我有些话想跟你聊聊。”

“嗯,”正晓孩打着哈切,揉着迷迷糊糊的眼睛,“被你这么一吵闹,可算是真的睡不着了。有啥事儿,不能待会儿说,非得赶到现在去。”

“这不是无聊嘛,”简小书摊着手,装作无辜样,“就想趁着这鲜有的安静时刻,聊些提己的话。”

“依我看呐,”正晓孩抚摸着团在自己膝盖上休息的喵咪先生,“你这不是无聊,该不会是有心事吧!”

“确是有,可也无奈着,没办法。”

……

风卷吹着地上的尘土,也包裹着刚落不久的绿色叶片,向不远处的河流行进。忽成个有说笑的小队,吸引着没有方向的可怜事物。其间,简小书与正晓孩的对话,并没有听个全乎。隐约听得,似是关于那位跳楼结束生命的可怜人,似是那位经常与简小书通信的笔友。

那小队的执拗,远超于生命的意义。纵使万般险阻,也将在抵达河流之前,永不表现出该有的退缩与胆怯。只一个劲的奔走,尤因知晓希望后,愈加肆无忌惮的任凭困锁胸中多年的猛兽,撕扯怒吼。

“简小书,恕我冒昧的给你写下这有些带有负面情绪的信,而这将是我最后一次的冒昧了。我终究是个无人问津写手,不管多么努力疯狂,还是没有混出个头。要说来也怪,总觉得这世间一直在跟我作对,硬要将我挤到那无人问津的孤岛,任凭着自生自灭。

现在的生活,也是一团糟糕。还剩下的些许积蓄,也不足以再撑过今年冬天,即使不再酗酒。洋洋洒洒写下的文字,还不及送了礼的人的文章,来得引人入胜。该说是自己倒霉,不愿去做些花里胡哨的勾当。就写文本身,倒比酒来的更为宣泄情感。

还记得去年,由于写下的文章得罪了领导,被辞去了本也不喜欢的工作;算到现在,只身一人异地,已写下好几篇文章了。若是非要说些幸运的事情,大概就是在元荼界,在德来餐馆,遇见了你。真有‘故人久别重逢意’,说出的言辞,总像是另一个自己。

想说的话太多,却一时之间乱了方寸,不知该从何处尔耳。要真有机会,我们再在元荼界相遇,再在德来餐馆里吃茶聊天,再在钻研文学的各方见地。旁的不说了,”

文字的局限,从古至今就未曾变过。老者放下了手中的笔,连同心底里的思绪,一并揉搓成团。窗外的景致,依旧是让人猝不及防,也让人心生厌恶。在风吹进窗户的一刹那,才略微看清了老者擦拭眼角的动作——已不知是何原因了。

“连连叹息哀哀,由心起于行”。这怎么看都是未完成的信,却在简小书那头,愈渐完整起来。要说到这位老者,算是在这新时代之下的牺牲品。谁还会去在意,文学本身所带来的极致魅力,全然入了快餐的行列,贩卖着焦虑与心灵毒鸡汤。

“老正,”简小书结束了信件的叙述,若有所思,“我这心里有些担心,害怕他会出事。我了解他,一个只会写文章的人,却没有得到该有的回报。”

“或许吧,”正晓孩抚摸着喵咪先生,却也陷入了深深地回忆,“他是个坚持努力的人,只是周遭的环境十分恶劣。我很钦佩他,从他刚来德来餐馆的时候,就很钦佩他。第一眼看去,便就知道,同样是经历过生死的人。他那双眼睛,我再熟悉不过了。你放心,他不会自寻短见的。”

“可,”简小书回过头看向正晓孩,眼神里充满着无法言语的情感,“可万一出事了怎么办?我想,还是得去见上一面,才能解开我的顾虑。”

“是该去看看,”正晓孩知道简小书的心思,本也有这个打算,“是该去看看啊!”

“对了,”简小书出于好奇,便就这般问着,“你咋这么肯定,他不会出事呢?”

过了许久,正晓孩并没有回答,简小书也不再询问。要真算起,或许得从那个老李是德来餐馆老板的时候说,才能大致的明白。而那个时候的元荼界,还没有现在这么繁华,也鲜有人知。可忘川桥,却早就存在着,也流传着关于它的一个凄婉的爱情故事。

时间一直在走着,并未有停下来的打算。喵咪先生在翻滚了一个身子的位置之后,从正晓孩的膝盖上跳了出去,自顾自的找寻了个更加凉快的地方继续睡着。而简小书,却始终担着心,担着这位老友的心。

写下那封信的晚上,是老者又喝醉了的时候。迷迷糊糊的,也不清楚具体做了些什么,便就伏案而憩。在恍惚间,他做了个很奇怪的梦。他梦见了自己站在忘川桥上,看着繁华的元荼界,怎么也不愿离开。像是在等一个人的到来,却始终没有等到……


或我们,终将在这人间炼狱里,只为求得生存的机会;而那些权贵之人,也仍将假模假式的,信奉着各种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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