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新爱情观的大胆提出是这些爱情题材的又一鲜明特点。
《阿宝》和《连城》是在爱情观上别开生面的作品。如《阿宝》中老实迂讷的孙子楚,不顾门第悬殊,迷恋着富商大贾的女儿阿宝。其中一些细节描写感人至深:
女戏曰:“渠去其枝指,余当归之”。孙子楚就果真用斧头砍去枝指,虽“大痛彻心,血溢倾注,滨死”而不悔。后来又魂托鹦鹉,飞达女室。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孙子楚与阿宝终于结成了美满婚姻。这个爱情故事突出了“痴情”二字,全篇字字关“情” 笔笔写“痴”。字里行间洋溢着人间的至真至情。它告诉读者:男女之间只要有“真心”,有“至情”,就可以冲破一切阻力,哪怕上刀山下火海,粉身碎骨,也要在所不惜,才能最终实现婚姻理想。这种新的爱情观突破传统,冲出了封建主义的樊篱,具有进步的民主思想,即使对当今现代思想熏陶下的青年男女也同样具有深远的影响。为此,我们不能不为作者大胆的创新思想拍手叫绝。
另一部深入人心的经典作品《连城》还提出了“知己之爱”这种新的爱情观。史孝廉之女连城征诗择偶,乔生的诗得到了她的赏识,但连城的父亲却因乔生家境贫寒坚决不允,连城不顾父亲的反对,赠金帮助乔生求学,乔生得到帮助,视连城为知己,“倾怀结想,如饥思啖”。史孝廉最终将女儿嫁给了盐商之子王化成。不久连城染病,需男子胸肉一钱,王化成不肯捐肉,乔生竟“自出白刃”割肉一块作为药引。后来连城病情复发而死,乔生前往临吊,竟一恸而绝,魂随地下。在阴间他们得到别人的帮助,还魂复生,二人相携回到里门,结成夫妻。
连城曰:“重生后,惧有反复。请索妾骸骨来,妾以君家生,当无悔也。”生然之。偕归生家。女惕惕若不能步,生伫待之。女曰:“妾至此,四肢摇摇,似无所主。志恐不遂,尚宜审谋,不然,生后何能自由?”相将入侧厢中。嘿定少时,连城笑曰:“君憎妾耶?”生惊问其故。赧然曰:“恐事不谐,重负君矣。请先以鬼报也。”生喜,极尽欢恋。因徘徊不敢遽生,寄厢中者三日。
《连城》这篇作品的重要意义在于它唱响了一曲知己之恋的颂歌,提出了一种新的爱情观点,即知己之爱。它比起以往“郎才女貌”的爱情,有更深刻的社会意义。“士为知己者死”,这个观念通常应用在封建社会里人与人的关系上。蒲松龄却匠心独具,另辟蹊径,把它移植到了爱情上,这就使传统的“郎才女貌”“门当户对”爱情观有了崭新的内容,那就是:只要男女双方互相知心,就可以相爱。乔生爱连城,是因为连城赏识自己的诗。连城爱乔生,是因为乔生能真正理解自己的处境。这种互为知己,互相理解,互相倾慕的爱情基础十分牢固,足可以冲破一切障碍,终成眷属。这种崭新的爱情观难道不值得我们称道和深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