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摩托载着我行驶在这条熟悉的路上,新姥爷开的很慢,包的严严实实的姥姥安静的坐在我旁边,我已经好久没有坐摩托车去过姥姥家了,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两旁的温室大棚好像是最近两年才变成整齐划一的模样。路边新栽的柳树苗异常青翠,仿佛是用青色的油画棒涂上去的一样,绿的那么不真实。春日暖和而又凌厉的西北风刮着我和姥姥脸上唯一没被包裹着的眼睛好像在催促我们回家。
我们要回去的那个地方,是一个充满故事的老地方,也是一个守护姥姥一辈子现今以作为新农村旅游生态被大力开发的新地方,是姥姥的故乡,亦是我的童年。
沿路左侧一排的新房子在10年前建成的,记得盖新房子的时候,舅妈刚有了阿英,阿慧刚上一年级。家里的劳工基本上由舅舅和姥姥完成。舅舅还经常去铁路上扛沙袋,因为有的时候会上夜班,于是就在那住上两三天才回来,呆一周左右又会去。因此,新房子的修建基本都靠姥姥来操持。姥姥历来强硬,自从姥爷死去,她便独自撑起了整个家。那年,我要升六年级。暑假,我和妈妈去看姥姥,便留在了姥姥家。
整个村子的人都处于忙碌状态,大家都按照政府划给的地方修建自己家的新房子。划给的地方原先是一片树林,村民们先是砍掉了树,填平坑,然后拉来一车又一车的沙子,准备砌墙用。工地上经常是尘土飞扬,但是村民们却有说有笑。集合大家的力量,一面墙往往用一个下午就可以砌成。小孩子们比赛搬砖,谁搬的快搬的多,就会获得奖励。而我在第一次体会了劳动的艰辛后,才知道原来我们所居住的房子都是先辈们靠自己的力量用这一砖一瓦修葺而成。
作为外来人的我除了干一些零碎的活之外,最大的任务就是带着阿慧收集工地上大家用剩的水泥袋子,然后把他们叠在一起带回家,一周可以收集上百个,然后卖给门口收废品的,赚到的钱我和阿慧平分。所以在那个暑假,我还小赚了一笔。
除了有钱可以赚,还有免费的西瓜可以吃。不知道为什么,那年南庄的制种瓜特别多。舅爷爷总是一车又一车的往姥姥家拉瓜。每天中午吃饭前总要在桌上先摆几个瓜,然后被上工回来的舅舅、奶奶、我和阿慧瓜分完,而且每次一吃就是半个,家里的垃圾桶里也从来不会出现比半个瓜皮更小的单位。而我们要做的便是把瓜仔吐出来,晾干后等待舅爷爷来收种子。
夏日的阳光很是毒辣,所以大人们一般下午五点才会上工。姥姥休息一下就会带我去串门,无论进去哪一家,都是吃不完的西瓜与白兰瓜。如果遇到种瓜大户,大家就在葡萄架下围成一圈一边挖着瓜的籽,一边聊着天。嘴馋的人顺手吃两口,但是大部分鲜红的瓜瓤都被剔除扔进了铁桶,用来喂牲口。那年整个南庄的空气中都弥漫着瓜的香味,而为新房奔波忙碌的村民们更是为本已十分火辣的烈日又添了一份热血。
那年的我仿佛还处于童年的尾巴,不懂得升学的严肃和奋斗的庄严。
我和南庄的大人们都很熟,他们遇到我总是会说,哦,这就是xxx的大女儿,然后问我现在在上几年级。我仿佛也从未对南庄有任何陌生感,因为我打小便由姥姥领大。以至于到了六岁,妈妈意识到要让我上学才把我接回家。
说起六岁之前的生活,我的记忆非常模糊。我只记得我有一个特别好的朋友,她叫佳佳,她比我早出生半个月。我和她在一起特别开心,我总是在她家一呆就是一天,姥姥知道在佳佳家就能找到我。我和她一起玩抓石子,一起打沙枣,一起捉蚂蚱。后来我离开姥姥家,就很少再见面了,等到我上高中时,我才听姥姥说我们考到了同一个学校。一次晚自习吃饭,我和她碰到了,还是友好的打招呼和聊天,但是再也没有小时候的那种亲密和单纯。就在前几天,我听说她在去年已经结婚了,现在在新疆工作。
生活从未停止变化,上学之后去姥姥家的次数自然也变的少了。在我刚离开姥姥后的第一年,我有了一个新姥爷。偶尔暑假去一趟或者过年给姥 姥拜年,都是当天去当天就回来了。后来我家搬到了已经修建竣工的楼房上,相继舅舅舅妈也搬到了楼房,新建完成还不到五年的新房子便留给姥姥和新姥爷两个人居住。
今天,我要跟着姥姥回家了,那个属于姥姥的家乡、我的童年的地方。此刻的我已经学成归来,在大城市打拼一年之后逃回了生我养我的这座西北小镇。
道路依旧开阔,新房子上的人很少,庄家被流转,年轻的人都出去打工,留下的老人们带着他们的孙子和孙女们在门口围坐攀谈着往昔,汇报着儿女的近况。
他们从未奢求,因为生存已然不易。他们不打算游走,因为他们已经为这片贫瘠的土地贡献了一生。
我仿佛开始明白奋斗的意义,不论我们在干什么,不论在哪生活,我们都不能停止奋斗。每个人来世上一遭,只有不断拼搏才不会轻易被历史书页抖落。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每一辈都有他们要经历的痛苦与挫折。在时间的长河里,为这片贫瘠的土地贡献过血汗的每一代、每一辈、每一个生命都值得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