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遥在《平凡的世界中》创造了孙少安、孙少平和田晓霞等成功的人物形象。说是成功,在于这些形象能够很好概括常人的三种基本人生诉求,以及因之而来的三种基本人生意义。
第一种, 孙少安式的,来自土地,通过自己辛苦努力,换来弟妹们走出土地。他虽然有所觉醒,但自己最终只能认命并坚守土地。路遥对他的命运和人生意义进行了痛苦的安置。
第二种,孙少平式的,生长在田家屹崂这片土地上,属于觉醒者,却不愿坚守,一心向往外面的世界,并为这种理想经历了从读书—回家种地—当老师—在要不要当大队会计中纠结 — 桥头揽工—差点当了倒插门女婿,直到后来煤矿招工,成功转变为工人身份这样一个曲折过程。他成了一个能拿国家发工资的人。其最大的想法就是回家给他爸箍窑,再继续进修。把理想人物田晓霞娶进门。从土地上走出来,带着理想,搭上火车,去看外面的世界,到最终变成一个生活的现实者,甚至功利者。路遥对他的命运和人生意义给了一个由生活本质而决定的自然而然的安置。梳理路遥的人生轨迹,不难发现,孙少平的现实,正是路遥人生轨迹的投射。
第三种,田晓霞式的,纯粹的觉醒者和理想主义者,并为自己作为记者的集结式理想而殉葬。路遥给她的命运和人生意义给了一个最为悲情式的安置。
第四种,二爸式的,来自土地,有坚定的政治和理想信仰,最终因为政治变化,
被孙少安等说服回归土地。虽然有痛苦,但这种痛苦很大程度上因为政治变化而生而灭,所以是暂时的。路遥给他的命运给了妥协式和中庸式的安置。
诗歌有痛苦的呐喊,文学是苦闷的象征。路遥和大多数对生活觉醒的人一样,它是痛苦的。他说,人之所以痛苦,在于追求错误的东西。他的人生追求错误吗?上述四类人的追求错误吗?都不!
由此可见,路遥已经在理想和现实,理想和土地之间平衡,甚至妥协。但他不愿就此作罢,他已经在孙少平等四种角色包括自己角色的转变过程中,深深认识到,劳动是医治痛苦的良药。他在《早晨从中午开始》中诠释了这种劳动:
我为自己牛马般的劳动得到某种回报而感动人生的温馨。我不拒绝鲜花和红地毯。但是,真诚地说,我绝不可能在这种过分戏剧化的生活中长期满足。我渴望重新投入一种沉重。只有在无比沉重的劳动中,人才会活得更为充实。
虽然路遥强烈认可孙少平这种牛马般的劳动,但在道路轨迹的选择上,从土地而始,带着强烈的理想信仰追寻,然后又回归到土地上,他个二爸是一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