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心里，常常有一个声音，这个人是你的恩人，你要写写这个人。母亲也常常说：“这个老师真的好，你要记着感恩！”可是，提起笔来却不知从何说起，实在是拙笔描不出他的高风亮节。上次听女儿聊起：“我们班主任说陈老师德高望重……”我想，这个词果然贴切，德高望重用在他身上当之无愧，舍他其谁？虽然，淡泊名利的他没有所谓贴金的头衔，没有各级部门颁布的很多荣誉，但是，草根师德楷模碎芝老师深入人心，妇孺皆知。
陈碎芝老师是我初中三年隔壁班的老师，不是我正式的授课老师，但是渊源颇深。
三十年前，是他联合我们那一届的语文老师把班级里同学的优秀作文油印起来，发给同级段的同学传阅。那时，因为我会一手比较工整的方块汉字，常常担任在钢板上誊写的任务。我已想不起当时写的文章是怎样的，只依稀记得那时的文字也被当成范文展示过。这在当时，应该也是给了我很大的鼓舞！
我的求学之路颇多坎坷，经常跟幸运擦之交臂。小升初，那一年区里有招一个班的重点班，而我数学因为没接触过脱式计算这一题型，又不敢问台上那威严的监考老师，自作聪明地去掉题目中所有小括号，错了一大道数学题，以半分之差被阻在仙降区重点班的门外，至今想起还觉得很冤。初中经历叛逆期，初二起不知何故一心想着弃学学裁缝，学习成绩急剧下降，后来虽有起色，但中考仍又以半分之差被阻在理想高中门外，当时的任岩松中学和区高中（现在的五中）又不想念，曾经在家里休学一段时间。那段时间，有时，妈妈让我到陈老师家去拿复习资料，陈老师总是赠阅所有资料，还多次为我讲解补习，倾囊相授，不计任何报酬。我与他非亲非故，也非他正式学生，这种举措，如果不是心怀对教育的大爱，是很难做到的。
几十年来，陈老师一直在阁巷中学教语文当班主任，当年一起进来的年轻人调了一批，高升了一批，跳槽了一些，下海了也有，唯有陈老师，坚守着一线的岗位。三尺讲台，两袖清风，一腔热血，满怀责任，这用来形容陈老师绝不为过。那些年，因为经济状况，有相当一部分同学初中的时候就辍学，陈老师总是亲自上门找家长谈话，做思想工作，甚至把已经在作坊当学徒了的优秀学生劝回来。母亲常说：“陈老师这辈子都在积德。”所有陈老师教过的学生都成了朋友，每一个毕业后的孩子的工作他关心着，婚姻他操心着，挫折他着急着，成功他开心着。说起每一个教过的学生的现状，他都如数家珍，年纪稍大了还没找着对象的，他总是热情牵着红线，记得当年也曾经为我介绍过，可惜彼时彼境还没想找教书这个行业。
陈老师有着博大的同情心，所有学生的事儿，只要他能帮忙的，他都看成是自己的事儿。先父在世的时候，他因父亲的病对我格外关心，骄傲着我的成绩，关切着我的境遇，14年5月，父亲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猝然离世，是陈老师通知我的同学，并亲自慰问，执意要随份子钱。“学生成朋友”，这在陈老师已成常态。
陈老师有个高情商同样热心的女儿，上次路遇她和夫婿带着孩子散步，关于孩子该叫我什么小纠结了一下。陈老师是我师长（我是她师姐，孩子该叫我姨），我又是她女儿的老师（孩子可叫我师婆，我有时就故意逗一些娃叫我老师阿婆），如今我的大女儿又成了陈老师的学生，可谓极有缘分。
大丫头小升初，他说孩子在哪儿读都是一样的，关键在孩子自己的智商和学习态度，建议我让她在家乡就读。分班考的时候，我还没问，他第一时间打电话把分数告诉我，并说，还不错，保持下去有重点高中的希望，并说照历年的情况看，基本不会有太大的变数。他还把每一位任课老师的情况都给我做了详细介绍。
作为家长，我是放养的那一种，在学业上，我比较顺其自然，不大给孩子压力。陈老师常常给我打电话，有时说妞太内敛了，胆子太小，不爱表现自己；有时说字写得太小，会影响考试评分；有时说名著看太少，积累不够；有时说作文太随意了，还是要适当注意一些技巧模式，不然考试会吃亏的。我总说妞生性做事比较慢，心理素质不是很好，我不想给她太大压力，还是让她照自己的轨迹发展，每回类似的对话一次次重演，陈老师那期待的心，那着急的劲儿仿佛他是家长我是老师的感觉。陈老师不大善于说好听的话，但是句句发自肺腑，所谓“良药苦口利于病，总言逆耳利于行”大抵如此。
陈老师基本教毕业班，去年下半年，因为丫头的原语文老师到了另一所学校，学校一时又招不到语文老师，所以，学校出面，把这差事给了陈老师。陈老师在学校是属于元老级人物，又带毕业班兼班主任，本来完全有理由推脱，但是他仍以大局为重，接下了这个班级，无疑是加大了一倍的工作量。
那个学期期中考试，由于种种原因，丫头所在的班级各科成绩全面下滑，丫头也由原本的段第一第二下滑至段第五，创历史新低。正常情况，家长会基本由181参加，那次，我亲自参加了期中质量分析会，家长会上，班主任各种致歉，听得我这当老师的家长心里真不是滋味。而家长更是纷纷议论孩子的语文分数怎么那么差，农村的家长基本很少去分析分数背后的东西，陈老师在发言的时候客观地分析了此次检测的情况，但是，我可以感同身受其背后的压力。散会的时候，我同陈老师坐炫烨爸爸的车回去的，我们跟陈老师说，您就照自己的方式教下去，到一定的时间，自有成效，我们都会支持您的。
果然，期末考试全班逆袭，语文高分率居全级段第一。那天，陈老师打电话给我，言语之间很是欣慰，说丫头这次考得挺不错，语文全校第一，总分全校第一，在整个瑞安市排名也比较靠前，如果科学能考得好些（科学只有84，她班上有同学考96的），名次还会上升，还说，到他那里拿科学培优的书给孩子寒假做做吧，寒假一定要多让她看看名著。我不大想到他那里拿书，因为他总是不要钱。
清明小长假前，他又打电话给我说学校有评温州市三好学生什么的，让我跟班主任联系一下。低情商的我不擅长拉关系走后门，总放不下仰脸求人的身段，不想为难人，也不想搞特殊，我说，这事儿我不好问。陈老师说，那我了解一下看看，第二天，班主任就给我发微信要求提供丫头这一年多的荣誉清单。
记得初次认识瑞安市儿童文学会长高振千老师的时候，他说跟陈老师同学，说陈老师常在他面前提起我，我说，陈老师是恩师，我一直想把他的事儿写一写。可是，我总不敢轻易动笔，实在是任何语言描述都显苍白。那么，就让我最素朴的文字，白描勾勒他教师生涯中无数感人事迹中的点滴，仅仅点滴而已。陈老师就如一本教育名著，不会淹于畅销书的行列，虽然不吸人眼球，但终究受益所有的学生。
岁月不饶人，年逾五十的陈老师没有发福，仍然清瘦，传道授业解惑，送走一批迎来一届，依然耐心，依然尽心，安守清贫，保持静心，不知为何，每回看到陈老师，我总会联想起民国如朱自清般的大师学者。上次一个同事的话语相当经典：“内心强大的人是不需要任何头衔来炫耀装饰的”，在我心里，陈老师就是这样一个内心强大的人，是真正的师德楷模，远比任何某些有着各种荣誉的所谓最美教师强大，教育部门欠陈老师一个最高的荣誉！
秀贞于阁巷小学
2017.4.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