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语语音学习,音标是非常重要的辅助工具。我一开始学英语的时候没有接触音标,全凭耳朵听,嘴巴练,上来就是单词句子文章,一直到了中学才开始接触了音标的概念。非常不幸的是,一接触音标学错了。
但万幸的是,我英语启蒙老师给我打的底子好,单词读音都正确,我自己弄了一个逆向工程,自学了音标的正确发音。什么叫逆向工程呢,比如短元音/ɪ/,我是按照big这个单词的读法,返回去拆解出了/ɪ/是怎么读的。
万万幸的是,大学选了语音学的课程,系统性的了解音标和英语语音,把之前所有碎片的知识整合成了一个整体。音标于我,终于不是可有可无的拐杖,而是成为我进一步研究语音学的趁手兵器。
英语音标48个,元音20个,辅音28个;也有BBC标准44个的提法。对此不必细究。关键是怎么学,按照什么次序来学才是真正的奥义所在,因为只有先建立整体结构,细节的知识点才能够更好地被掌握和运用。
先拿18个元音说事儿。这些音标中哪一个第一个学,都是非常有说法的。很多的教材一开始喜欢讲长元音/i:/. 按照这个次序学,音标整体感就略逊一筹。为什么这么说呢,我们先看看长元音/i:/的发音要诀。
长元音/i:/叫做close front vowel,很多老师只注重音节长短,而忽视了对于close front vowel这个概念中蕴含的意义。只有通过概念的理清,才能将局部回归于整体之中。
先说close的闭合之意,关键在于用什么部位去闭合气流。正确答案是舌头去闭合气流。奥义在于舌头的中后部顶在上腭处,封闭了气流通道。然而在实际操作中,舌头的中后部到底在哪儿,别说同学们,连我自己都不是很容易感受出来。我们对于舌头控制力最好的部分在舌尖。所有音标中和舌头位置相关的音,大家一定记住要找舌尖的位置。/i:/的舌尖位置是在下齿内侧,稍稍用力顶住下齿,此时舌中后部自然就会隆起,靠在上腭的位置,完成了气道封闭。而当舌尖略微用力顶下齿时,我们的下巴也会自然向下运动。舌尖略微用力顶下齿,这也是/i:/之所以叫front vowel的原因。
那么问题又来了,单元音/ɪ/也叫做close font vowel, 但是发音却和/i:/不一样,这又是为什么?从舌位的角度上说,舌头中后部的高度在发/ɪ/时,没有/i:/高,自然气道闭合没有长音/i:/封闭得满,但我们还是用整体系统思维来思考,刚才我说过,我们对于舌头控制力最好的部分在舌尖,要用舌尖位置来定位整体的舌位,既然这两个音舌尖的位置基本一致,怎么区分?
这时我们必须引入另外一个概念来解决这个问题。每一个音位都需要有一个发力点的支持,这个发力点可以在舌头,也可以在喉咙,也可以在嘴唇等等。有了一个发力点,自然口腔就会围绕这个点来协调其他肌肉的运动。这个事儿根本不用你操心,人体就是按照这个机理来运作的。
刚才我们说过长音/i:/要舌尖略微用力顶下齿,这个音的用力点就在舌尖上。因为舌尖用力,自然嘴型纵向运动,舌中后部会顶在上颚。找到一个点,解决所有肌肉的协调问题即可,就像走路手随着腿异侧摆动一样自然,走成顺拐是非常困难的事儿。
那么短音/ɪ/即便舌位与长音/i:/基本一样,但是它的用力点发生了变化。同学们可能听过这样的说法:/ɪ/要发的短促。短促其实意味着气流在通过声带时就已经遇到了一次较大的阻碍,往往我们会感觉喉部一紧,所以/ɪ/的用力点是在喉部声带附近,而非在舌尖。舌尖不用力,自然舌中后部就和上颚保持了一些空间。嘴型也不会像/i:/那样有明显的移动。
所以在进行/ɪ/和/i:/这对儿minimal pairs练习的时候,我们一定要感受舌尖用力与喉部用力的来回转换。我最喜欢用beneath |bɪˈniːθ| 这个词练这对儿音。
但如果我来教音标,我一定不会一开始就教/ɪ/和/i:/这对儿minimal pairs. 因为这两个音不是人最自然轻松状态下发出的音。我首先教的一定是/ə/, 这个音有一个专门的名字叫schwa sound,也称作为非重读央元音。央就是中央的意思,舌头摆在最最最自然的位置,发出来的声音。类似五线谱里的C大调,是一个基准音。其他的音都是从这个位置产生舌位变化,口型变化形成的。这个音的用力点是自然重力,舌头像一条死鱼一样懒洋洋的横陈在口腔之中。
掌握这个schwa sound非常重要,因为英语一旦说起来,很多元音都会“央化”,失去了我们之前讲的精准的位置。之所以“央化”的原因,就是为了省力气。省力原则是发音中最关键的原则。用力与省力之间的巧妙切换就是我们核心要练习的部分。
所以在进行/ɪ/和/i:/这对儿minimal pairs练习的时候,起始姿势可以是从/ə/开始,然后舌尖向前顶住下齿,略微用力,舌中后部自然太高,口型因为舌尖的用力自然开合,这就发出了/i:/,然后将用力点从舌尖后撤至喉部,舌尖贴在下齿而不用力,舌中后部自然降低些许,喉部短促紧张一次,就发出了/ɪ/,然后再还原到舌头的躺尸模式,就是/ə/. 这么练习的最大好处是帮助我们找到舌尖和用力点,同时还为后续“央化”的高级进阶打好了基础。
以上就是我说的“先建立整体结构,细节的知识点才能够更好地被掌握和运用”的例子。
用力点这个概念如果详细区分主要包括三个器官:
1. 嘴唇用力,或者可以称为唇形,音标中的/u:/就是一个典型例子。中国同学读two这个单词经常用中文的“吐”这个声音,不甚标准,因为英语的/u:/音嘴唇向外凸出的更多。大家可以先读中文“吐”这个字,同时用手触摸自己的嘴唇,然后将手稍稍离开嘴唇一点距离,然后用力用嘴唇去够自己的手,这样就能标准的发出英语的two这个单词了。
2. 口型用力,或者叫口型。它比唇形用力范围要大,比如trap这个单词的/a/音,正确读出的时候,下巴开合的角度是大于dress这个词的。
3. 声带用力,一般中部的短元音无法用唇形、嘴型和舌尖借力,所以只能采用声带用力,比如说我们上文讲到的/ɪ/这个音。
那么是不是所有的元音都可以符合“舌尖位置”和“用力点”两个参数来找到正确的发音方法呢?答案是否定的,因为一个元音的发音取决于三个因素:时间长度。
通常来说,长元音和双元音的时间比短元音要长。但是所谓“长”是建立在“舌尖位置”与“用力点”正确的基础之上的,很多中国老师仅仅区分发音时长是不足取的。但是决定长元音时长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那便是看单词结尾的音节是voiced(浊音)还是voiceless(轻音)。以前我们会区分清辅音和浊辅音,但元音到底是轻音还是浊音呢?答案是:浊音。区别轻音和浊音的方法是声带是否震动,或者可以试试读这个音的时候能不能哼出曲调,如果可以说明这个音是浊音。
还是说回决定长元音时长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那便是看单词结尾的音节是voiced(浊音)还是voiceless(轻音)。长元音在以轻音结尾的单词中发音时长缩短,这个语音现象叫做clipping. 举个例子,police和please这两个单词,前者的尾音是/s/,后者是/z/,所以police当中的/i:/要比please的/i:/要短的多。
所以根据舌尖位置、用力点与时长,我们基本上可以把单元音和长元音进行一个“四角定位”的分组
这里我选取的是语音学大师J.C Wells的元音结构图,这个倒梯形其实就是我们口腔的抽象示意图。四个角的音加上央化音/ə/ 是我们学习元音的定位音,音标上的单词是J.C Wells选出的英语独一无二的体现该元音的单音节词。我非常建议想提升语音的同学把这些单词发标准,基本上元音就可以过关的。
但是国内很多英语语音老师对于这个抽象梯形图讲的有很大问题,他们认为这个梯形中的音是舌尖的位置,此乃大谬。该梯形是点是震动位置而非舌尖位置。我们来看看这个抽象梯形图和我们的口腔之间的关系吧:
小结一下:单元音和长元音的发音有三个因素决定:舌尖位置、用力点(唇形、口型和声带)、时长。
各位读者心中可能还有一个疑问,单元音是用这三个原则,那么双元音呢?双元音在英语里叫做diphthong,是拉丁词根来着的,表示有两个音。但是这个名词貌似并不能帮我们弄清楚双元音怎么发,或者说是中国同学经常被批评的双元音发的不饱满。
在弄清楚双元音如何发之前,我们要先解决一个更加基础的语音概念:连读。
很多同学说,我知道连读啊,一个单词以辅音结尾,后续单词以元音开头,拼在一起读便是。比如黄晓明之前唱的not at all,not和at连读,at和all连读就好了。
这估计是中国同学对于连读的认识,不能说是错的,但至少是片面的。连读主要分成两类:1. 辅音+元音的连读;2. 元音+元音的连读。not at all是辅音元音连读的形态,老师上课也经常讲,估计大家掌握的都很好;然而元音+元音的连读可能就比较陌生了。
但是在讲元音+元音连读模式前,我们还要讲三个音标:/w/, /r/, /j/
这三个音标我们俗称他们是“半元音”,其实英语中管他们叫approximants(近似音)。以前教音标都是讲这个音在单词中的拼读,比如we,road,yes之类的词,可这三个音最大的功能其实元音+元音之间连读的粘合剂。单纯两个元音直接连在一起,便是中文双韵母的发音方式,但如果要把两个元音用英语的方式黏在一起,便要加“半元音”.
比如音标中的/au/的读法,我们完全可以读成/aw/这个声音,你试试看,效果马上就饱满了。而这样的音标拼写方法是语音学专家在写论文时的惯例之一,这真让我觉得他们把最好的东西都藏起来,然后用IPA这套系统来折腾我们。
根据这个原则,我们倒可以不用把元音区分成单元音、长元音和双元音。相反,将三个半元音引入元音标记系统,就可以更贴合实际日常发音的来练习音标,如下图所示:
上图是J.C Wells的学生Dr. Geoff Lindsay对元音进行的区分,同样也采用J.C Wells的选词标准。最左侧灰色的部分是短元音,两个斜杠中是IPA的音标标记法,而其左侧不在斜杠内的是改良过的音标标记模式。左侧短元音的部分以后有机会另开一篇讲讲现代英式英语的问题用。
所有的长元音,可以分成三类:j类、w类和r类。在短元音学习之后,直接用半元音拼读就可以完成标准发音,省时省力。
而这样学习元音还有一个更大的好处,对于音节时长的问题不需要故意拉长声音,可以一步到位,比如/i:/ 可以当成两个音来发/ij/, 声音长短非常容易把握。
这样学元音还有一个更更更大的好处,那就是连读不成问题了。比如How are you 连读起来 how和are便可以用w来进行连读,同样类似biology这样的单词中国同学总是读成“白熬了机”是因为/baɪˈɒlədʒi/的aɪ和ɒ没有用y这个音连在一起,但如果我们用/aj/而不是/ai/来做音标标记这个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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