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沉暮夜,远处不时传来狼的嚎叫声,更是给这夜晚又增添了几分肃杀的气息。大战即将结束,每一位士兵内心都无比复杂。熬了这么久终于熬了过来,眼看着就要回家了,但不知在这场战争结束之后自己还能否活着?是化作一缕亡灵留在这里,马革裹尸还家乡?还是能够亲自踏上回家的路,亲自感受家乡的气息,亲自拥抱那些至亲至爱之人?没有人知道自己的结局,但是他们知道,无论如何,自己都不会做一个逃兵,不会让战友替自己去死,他们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无论怎样。
“报。”一名信使奔进主营,此时重要的将领都在主营里,最上座的自然是身着白色将军铠甲的仇祁,他深邃的眼眸如黑洞不见底,右手食指一下一下很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他左手边是副将吕蒙,这是一个不怒自威,仅仅看着便让人心生畏惧的身着戎装的四十岁男人,他十分勇猛,一身正气,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仇祁右手边是军师封凌,封凌斜靠在座椅上,一袭黑衣为他增添不少神秘色彩,他手中总有一把折扇,俊逸非凡的脸上总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狭长的丹凤眼经常微微眯起,不知又在想什么主意。
信使一进帐门便吸引过来所有人的目光,“报,大魏传来消息三天后飞沙岭决战!”
“退下吧,辛苦了。”仇祁清朗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信使不由惊愕的看了他一眼,要知以往他可是仅仅答一个“恩”字。但转瞬他便明白了,若无意外,这便是他最后一次的报信了。“是!”他用尽力气回答。这一声里包含了多少感情谁都讲不清。
“吕将军,你怎么看?”仇祁的视线扫过所有将士后,向副将吕蒙问道。
“困兽之斗,垂死挣扎。”吕蒙皱着眉头说道,虽然他说出了大多数将领的看法,但他紧皱的眉头却暴露了他心里的担忧。
仇祁看向封凌,“反常即为妖。”封凌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笑,凝眉沉思道,“这场战役结局已经很明了,此时带兵的古勃伦只有一个选择:收兵回魏。这样对我们两方都好,都不会再有伤亡,但这也表明他们已经彻底失败。当然他也可以再出些阴损的招数恶心我们,但是交战这么久想必古勃伦定能明白他的阴损招数没有用,何必再做无谓的牺牲。更何况古勃伦很看重信用,既然他说三日后大战,那三日后必定是最后一场战役。可我却实在想不到这场战役对他来说究竟有什么意义?只是为了画一个句号吗?他一定要将这些战士全都留在这里吗?”封凌眉头紧皱,漆黑的双眸里出现了丝丝的杀气,他沉声道:“定然还有别的目的,这场风暴的中心不是两国的这场战役。”
仇祁面色不改,但是越来越暗的眸光显示了他不平静的内心,良久,他说:“散会吧,既然战,战便是了!”
在场的将领听到后默默地退出了,副将军吕蒙退走前拍拍仇祁的肩膀说:“小心。”
仇祁颔首,目送吕蒙离去。待账内只有他与封凌,二人十分有默契的向对方看去,良久,仇祁说:“这场风暴的中心是我。”
封凌楞了一下,又挂上玩世不恭的笑容,说:“不愧是仇祁,竟然那么平静地说出来。”
仇祁没有管封凌的调笑,他看着封凌,认真的说,“若我有意外,帮我照顾她。”便起身离开了。
营帐里只余下被仇祁的话惊呆的封凌,仇祁走出营帐后,封凌回过神,收回目光,叹息了一声,“你终究还是动了情,你可知道,她是你此生最大的劫,你的生命,仅在她一念之间,你可知道,这场风暴中心是你,而风暴是她。”
营帐里只余一声长长的叹息声。
夜深沉,仇祁登上临时搭建的瞭望塔,缓缓看过每一个营帐,慢慢的看着值夜的士兵,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那个靠近中心位置的偏小的营帐上,哀伤、不舍、留恋顺着他的目光倾泻而出。
那营帐里,红绫端坐于梳妆台,只点了一根蜡烛取些光明,她缓缓地取下发饰,任三千青丝划过优美的弧线后自然垂下,她拿起梳子,慢慢地梳着头发,机械一般的动作,心神不知飘去了哪里。良久,她拿起桌上的白色纸条,放在了蜡烛上,点燃,透过火光,依稀可以看到,纸条上空无一字,仅仅三朵妖艳的红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