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兮凰兮魂兮归来
暴热天里刚下完了急急的雨,雨水在土路面上冲刷出了千沟万壑,空气里弥散的都是腾腾水汽,温度“哗”地一下子都升了起来。
“啊,那么多凤凰花的花瓣儿,试一试光脚踩公路回家的感觉一定很好。”
那年我刚上初中,下学的时候,便冷不丁对同行的波说。从中学走回城区我们各自的家,大约需要二里地左右路程。沿途全是柏油铺设的路面,就建在高高的平台之上,下面全是农家密密匝匝的菜畦。平时我和波偶尔也会弃大路不走,蹩进农田,穿叶拂枝,小心地控制着平衡在田塍上跳跃行走,仿佛不那样做,就不足以获得更多的乐趣一般。听了我的话,波吃吃地笑着,并不置可否,我却也不管,当即除下凉鞋,提在手里,自顾自地在前面走了起来。
“哇——”
一落脚,便忍不住发出了小声的惊叹。
就这么毫不阻拦地,让潮湿泥地独有的温软、滑腻,从脚底一下子蹿上心头来,实在真是难以言传的美妙感觉!不过,最让人惊心的却还是那些凤凰花,刚被风雨摧落的火色花瓣,只在一瞬间,便都变成了冷冷的,失去温度的死物,如同行将熄灭的火苗,钻进了脚底的泥土,无疑总是让观望者感到撩人至深的味道。
再低头,我们都不禁有些心神恍惚。口里说着少女间才有体已话语,走过那条红色花瓣花蕊铺就的长街,尽管只是短短一程,却仿佛走过了无数的扰攘夏天。
柔软的花瓣,像是小小的兽牙,轻轻啮咬着足底,不经意在记忆里留下的,都是密密的乡思印记。
黑心树、凤凰木、夹竹桃、棕榈树,再到后来的椰子树,许多年过去,景洪街头的行道木几易其身,不断地更迭,可是那条长满凤凰木的长街,却终于成为了逾越时空的独立所在,始终深藏在心底里最隐秘的地方。
我清楚地知道,它们仍在原地等待着。
只待午夜梦回,时光忽忽消失了踪迹,青涩未开的少女终将如时归来,再回到书声琅琅的三楼教室。在靠窗的座位上,虽然她的人正对黑板,口中在认真地回答着老师的提问,可是眼角余光,还是扫过了窗外片片葳蕤树影,看到枝头的那些野火花“劈劈啪啪”直烧过来,一个怔忡便失了神,打翻面前了书本,也撞落了笔盒,只是任由里面的文具在地面疏疏落落散开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