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了,在长安街西向的延长线上步行,缓慢而急切地往家中走。车流少了,喧嚣隐去,一盏盏灯突兀地在空中挂着,像一颗颗星星。与走在村中的公路上,走在河岸的树林中,并无什么不同,只是听不见狗的叫声。
远处有行人,还有同路人。
睡得再晚,路上还有行人。
醒得再早,路上也有行人。
价值依赖于时间历史的展开,你的时间哪去了?会不会因为忘记了集体与自我的界限,在集体的前进的掩盖下其实早已停滞了自我的生命更新?
时间去哪了?当我们感叹没有时间的时候,其实并不是没有时间,而是同一个时间,有不同的多个重要或轻微,有益或有害的,事件充塞了,被不同的场地牵制着。它被空间俘虏了,周围拥堵着各样的炫色,匆匆忙忙,等不及经历一个完整的春耕夏播秋收冬藏。生活空间化,空间碎片化。
让生活回归时间的坐标吧。
在时间里生活,相信一年只有四季,相信牛马可以耕田,相信黑夜与白天交替。在时间里生活,能够遵守常识,能够敬仰崇高,能够坚持最基本的逻辑。 现实的经验表明,清晰的逻辑,准确的行动,严谨的因果,只能在小圈子小范围小层面上被践行被理解被一种实事求是的方式分析。涉及的领域一旦宽广,参与的人员一旦众多,对应的体系一旦浩大,就会趋向无序甚至混乱,也就是一些基本的道理都可能被破坏。
这时良知没出路,荒诞也堂而皇之。
我最熟悉的是用土地来作比喻,如果因为因为急切来不及系统整饬,产量日渐恶化,怎么办?好比守着唯一的田地,聊以果腹,产出是十分低下的。若要增产,唯有:深犁,细耙,大晒,风化,休耕。怎么办?全面整饬,立即就会饿死;听之任之循环往复,便会一直困顿徘徊消沉下去。
这时,可以把裤腰带勒紧点,再勒紧点,再勒紧点,到极限。比如腾出三分之一的空地搞休整,逐渐轮一遍,满足健康的作物生长。对于生活在艰难境地的人,这是一个很好的启发,放弃一些,必须放弃。
我们都有自己的耕地,今天再提艰苦奋斗,觉得重点应在此处。这样的比喻,有些赤裸,有些隐晦。
上帝睡了,尚未醒来。
上帝睡着了,真的没醒来。
上帝只是睡了,他会醒来的。
困难在这里,出路也在这里。
当此无神之时,我们不要自弃。
行路中思考给我许多的灵感,现在这些微不足道的灵感,对于我来说,却是极为重要的价值支撑。每一个建立自我的过程总也会伴着对他人的强化或否定,但是悖德的行为在于,常常用不加辨别地损害他人的立意构建来作为自己存在感的证明。
茫茫夜色,浩瀚宇宙,我有多少无知。“无知”若就是指“不知”倒还容易,以“知识”充实即可;不是,它还要作判断,当以“无知”判断“有知”时,有知于是成了无知。
夜晚安静了,上帝休息了吗?上帝不将理想空悬,他是那么地相信自己。相信自己而不寄托于他人,上帝他是以彻底的无神论来教育着我们的。
我们对于好的主义,要有坚定的信仰,要宗教性的,而不是哲学性的,因为哲学重疑,宗教笃定。
一叶知秋,一叶障目,是一叶乎?是两叶乎?紧跟主流,随波逐流,其一流耶,其二流耶?
虽然同行,却走着各自朝圣的路。
价值是时间的,而不是空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