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地坐着,注视着他过往的作品,听着他低沉缓慢的声音,我知道我只能遥远张望他,无法感同身受,我不是他,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旅程,不能用自己的价值观判断他,有时候,需要经历无助,才能变得坚强,需要经历孤独,才能专注感知身边的艺术,需要经历乏味,才能懂得点滴的珍贵,人恐怕都是这么过来的吧?
不知道为何,听小刚分享自己6年留法经历的时候,我感受到深深的孤寂和无助。一个人的学业、一个人的旅行、一个人的孤寂。曾几何时,心高气傲的年头,因不懂得如何聪明地活着,所以总觉得连生命都是身外之物,好像这个世界说不要了就不要了。可以潇洒道别与离开,然而生活在别处,不过是个美好的夙愿而已。现状的不满与愤懑,对于改变的憧憬与希冀,让我以为,这里不开心,换个地方可以开心,工作不顺利,换份工作就会顺利。然而,无论身处何地,仓皇的终究仓皇,笃定的始终笃定。语言不过关,因为自己的傲娇,没有同行的中国留学生,依旧只能在小小的角落,完成自己的孤单。生病了,慰藉的是有朋友不远万里过来熬粥喂药。逃离一定不是得以解脱的法门,每个别处都有同样的三千烦恼。
小刚提及一个女性朋友,常年单身,每年会有一到两次长途旅行,似乎寄希望于逃离可以寻求生命中的某部分残缺,得以慰藉。然而唯有面对,面对活着本身,让自己无论身处何时何地都能感到平和与快乐,才能处变不惊,平和应对人生。他有一个粗鄙的比喻,在他心情好状态佳的时候,即便面对马桶的一坨屎也能产生爱意。相处越久,我越按捺不住对小刚的喜爱是他从不会浮夸显摆自己领悟到什么,去过多少地方,曾经历了什么过往。真正向内看,任何地方、任何时候、任何对象,都能有所悟有所得。无需形式化高举旗帜去马来西亚禅修,去印度洗礼,去尼泊尔做义工,真正有心有力向内看时,自会神定,因缘聚合。
再次感恩自己能活在当今时代,现场一位对法国文化浓厚兴趣的男生认出了广州日报记者参加过豆瓣电影节,真瑞作为主持人说了一段话,在我图,活跃在广州对各种有趣社群活动的人,你会发现都是一群有趣保持好奇心的人。我跟她学跳探戈,有妹纸认出真瑞曾跳过拉丁舞;我跟她去跳现代舞,负责签到的工作人员也来访过我图。跨过时间与空间的约束与局限,我能找到许多志同道合的伙伴,同频的,有趣的,高逼格的。
“给我一个问,可以不可以”环节,激烈探讨艺术家需不需要解释自己的作品,找不到知音,得不到社会的赏识与认可将怎样度过困扰期。修习“西方音乐史”的时候,老师曾提:音乐何须懂,每个人对其理解都是不一样的,只要你沉醉其中,勾起了想象轮廓,激起了生命感受,它就是有意义的,实话说,小刚的作品我看不懂,虚无缥缈留白静止,离我有点远。我渴望创作者更多诠释自己的作品。当作品具有视觉效果,属于具象范畴类,是我这种实感型(sensitive),能从视觉中第一时间寻找线索和标准。如同绘画,具有强烈的个人情感,阴郁、恐惧、暗淡,艺术家不解释也能感受到隐晦的悲伤。但是当代艺术,看不懂,不理解艺术家的创作动机。听小刚阐述女权、哲学、仰慕的创作者(蔡明亮),才知道,每个作品,背后都有可能有丰富到多个层次的知识背景,历史、人文、政治,在不了解艺术家创作背景和动机的前提下,不要轻易说新媒体艺术没有说什么内容,这个装置艺术只是一个普通的物品,综合艺术可能一堆破玩意儿。
宝哥哥说,因为不懂,所以觉得高大上,其实每个人都可以是艺术家,每个人都可以将自己的生活过成一个艺术品。抽象的,看上去不知所谓的作品背后兴许有目前并不了解的知识和来龙去脉,当代艺术表现手段繁多,题材丰富,在不了解艺术家的情况下刊作品,可能会一头雾水。因此更需要艺术家本身就具有足够充分的能力做自我解释的支撑。
很多艺术家,同时都在写作,记录自己的想法,感受,据我所知,小刚也有写诗的习惯。展览过程,分享会上,一次又一次解释创作动机,对创作者和观众都有更深的了解。一千个人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关键是能打动人心。
美国总统Eisenhower曾满腔鄙夷口吻对知识分子下了定义“一个人用比必要的词语更多的词语说出比他知道的东西更多的东西”。哲学家Walter有更奇特的描述“眼睛在鼻子上,秋天在心中”。有对卖弄的嫌恶和忌讳情调的套路。小刚说不喜欢艺术家剑走偏锋,用聪明奇巧的技术或者说讨论从事创作,更喜欢被作品打动,激发内心的波澜。说到底,也不过是因个人喜好的偏见。
分享会结束,我们再次去对面的食糊,意犹未尽,继续艺术创作话题,虽然总想考个公务员,事业编制什么的,但是多和朋友分享聊天,多抱抱喜欢的人,多欣赏具有美感的东西,似乎更重要。艺术、文学、历史讲的都是人的故事,如果心里不觉得暖,看画、听歌、跳舞都没有感动。找回美的感觉,触摸一片叶子,闻一下很热很热夏天午后暴雨的气味,紧紧握着深爱的人的手,都是能引发记忆感触的。如果没有人的记忆,所有艺术都只是卖弄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