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材高下,视其志趣。卑者安流俗庸陋之规,而日趋污下;高者慕往哲盛隆之轨,而日即高明。答欧阳功甫
曾国藩这里说的志趣,更多的是在说人生的取向、志向、指向和去向,而不仅仅是作为一个名词般的趣味与品位。选择人才,要看一个人的志向,志向低的人安于既定的规矩,喜欢蜗居在流俗庸陋的地方,而“高者”向往按照往圣先贤的感召去飞翔,开天辟地、开辟道路、开宗立派,不走寻常路,想要不一样的人生。
古代先贤的道路,对于许多现代人来说有些模糊不清了,放在当下的语境,什么是开天辟地、不一样的人生?
革命发端于图书馆,巅峰榜样在囹圄。那些出了事儿的高官或者企业家拥有最不一样的人生,尽管他们的家人事后会说,“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就让他在家种地呢”。但这纯属马后炮,相比于这些人的眼界、经历与个人所达到的人生高度,大部分看官其实连说风凉话的资格都没有!只是他们中的少数走偏了,部分走歪了,大多数走急了。
任谁那如雪花般飞溅的体液,最终都会化成不值一提的尘埃,只是那些走急了的人更有资格回想漫游齐赵、飞鹰走狗、裘马轻狂的最初时光,念起蹇裳涉水而来的女子和帷幕咋开的卫夫人、绣被犹堆的鄂君被。告别土壤,白桦再难生长;植根星海,又能否重获青苍?万劫不复的错误肯定不能犯,只是如木心所言,“一个人如果在一生中经历了艺术的极峰,思想的极峰,爱情的极峰,性欲的极峰,真是不虚此生。” 意态入骨,经验和教训都烂在了肚子里,勾勒出一帘淡淡的幽情,成为渔樵笑谈的历史文本,也启发着后人去冲一冲人生的高度。
问题于是来了,事业究竟做到多大为好?
大仲马不介意妻子跟朋友私通,还喜欢把情人让给小仲马消受。小仲马终于忍不住说:我他妈真是腻烦了,你为什么总是把你的老相好给我睡,而挤脚的新鞋却让我先穿大了你再穿?大仲马听了微微一笑很呵呵:儿子,这就是你的造化啊,证明你的器官够粗而你的脚够细。“器官够粗、脚够细”在笔者看来是一个隐喻,志向和欲望强大但是脚跟不稳,正是某些攀爬者的阿喀琉斯之踵。“别搞太快”、“做那么大干吗”、“悠着点”……“半大不小”本应是事业理想的目标,但“大” 却成了许多人人性无羁的结果和人生最后的宿命。
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春风十里不如从小一点点搞起,半大不小的少年最让人留恋,意气风发地停在那里,就很美好,就很终极。再大、再快、再强,并非没有能力做到,而是开始挑战人心的容忍度和公平的底线,难免与百姓争利,与社会整体利益为敌。
事业是人民的事业,财富是天下的财富。党政军民学,党是领导一切的,任何人的命运都会受到体制潮水的浸染,树树皆秋色,山山唯落晖,渚清沙白没有可能。就算你在网上构建了一个虚拟的世界,也不要忘了普天之下与率土之滨的古训。不说原罪,单就个人奋斗和智慧而论,任何个人的财富都是基于国家和社会发展带来的机会,所谓富豪的财富,如是我闻,数字而已,国家需要,授信奉还。一派青山景色幽,前人田地后人收。后人收得休欢喜,还有收人在后头。私产、公产什么产,统统都是社会财富,供此代或者后续子孙使用而已。对于那些志向高远、富可敌国的人来说,要时刻记得财富人民性与社会属性,随时为变、随几处变、审时度势、唯变所适。
人生的合规性是底线要求,从不安于庸常的规矩开始,到不走寻常路、创造新的人生轨道,最后考验的仍然是普遍的世道人心。领导的想法常换,政府的尺度常变,法律进步得慢,求仁得仁,就看各自尺寸的拿捏了,这个“规”、“轨”之间,关乎成败荣辱甚至身家性命,实乃天大的事儿,不得不慎。
于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事业景象,就是坚持共同富裕的方向,为自己心爱的1万个人创造一个身心安放的工作机会和事业平台,对他们有所偏爱、有所庇护、有所寄望。